他把信傳下去,嚴笑等人接過來閱看,都“謔”了一聲。
嚴笑更是道:“是她能說出來的話。”
大家紛紛問:“京城到底怎麽了?”
軍漢們會打仗,但不是每個人都有政治敏感度。
嚴笑算是好的,知道一些:“皇帝快不行了吧?”
裴澤點頭:“隻此一種可能。”
他道:“碎金早與我論過。晉帝若崩,誰可繼位。”
有人道:“難道不該是太子?”
裴澤道:“禮法上,自然該是太子。禮法上,劍南道該我繼承。”
眾人頓時不說話了。
嚴笑問:“葉大人的意思是,京城將有大位之爭?”
裴澤想了想,臉上居然出現了笑意:“便沒有,以她的性子,也會去攪動到有。”
眾人頓時大笑。
有人道:“葉大人一定會說,‘反正皇帝死都死了’。”
語氣居然學得惟妙惟肖。
連裴澤都笑了。
裴定西茫然問:“這是什麽意思啊。”
嚴笑道:“你不曉得,這是葉大人的口頭禪,說直白點,賊不走空。”
裴定西:“?”
裴澤責備道:“別亂教他。”
嘴上這麽說著,卻連自己都忍不住又笑了。
信傳到趙景文手裡,他凝目看去。
是他熟悉的字跡。
她喜歡遒勁有力的筆鋒,每一筆都帶著她獨有的姿態。
趙景文聽著大家描述著她。
很奇怪。
這樣的她,與他記憶中的她其實是不能完全貼合的。
好像是從什麽時候起,她開始變了。
絢爛耀眼,光芒萬丈。
趙景文捏著信紙。
他抬起頭,打斷了大家的笑聲:“大人。”
他道:“這信上說的是,皆可。”
不是攜手,不是共謀。
這一次,是皆可。
第149章 常態
是的, 裴澤看到那個“皆可”了。
他收起笑意:“正是。”
房中安靜了。
裴澤負手道:“天下無有不散的宴席。這甚至還沒到散的時候,你們這是什麽樣子。”
有人撓頭道:“就是覺得……”
有種怪可惜的感覺。因自和葉家結盟以來,裴家的發展仿佛生了雙翼似的, 乘風而上。
葉家也的確是在戰場上、戰場下都靠得住的夥伴。
這種信任, 是在合作中一點點積累的, 而非是靠嘴說出來的。因此讓人不免生出不舍之情。
裴澤失笑:“出息點。怎麽,我們裴家軍是要每口飯都要別人喂到嘴裡才能吃嗎?”
眾人:“嘖!”
的確,裴家和葉家也不可能一直共進退。
京城將有變, 葉碎金會特意寫信告知裴澤,已經是十分有情義。
嚴笑道:“大人, 那我們這次……”
裴澤沒有立刻回答, 負著手,圍著輿圖慢慢踱步,思考若晉國真的亂起來會怎樣。
趙景文也在思考。
其實不論葉碎金如何提防趙景文對裴定西不利,至少此時此刻, 趙景文的利益和裴澤是深度綁定的。
得先有裴家軍的好,才能有趙景文的好。
且趙景文一直在擔心一件事。
“大人, 我們的軍糧過度依賴葉家。雖這幾年對我們著實有助益,但長遠來看, 不免受製於人。”趙景文道,“我非是不信葉家,而是恰如大人所說, 天下無有不散的宴席。大人當為長遠計。”
這件事也不是沒人想過。
只是第一, 葉家最開始確實是雪中送炭。
第二, 到現在, 也還沒有找到這件事的替代解決方法。因為他們的地盤產糧的能力, 著實比不上葉碎金的。
但趙景文有想法。
“梁州產糧。”他說, “我們可以去梁州買糧。”
眾人一呆。
有人道:“瘋了?蜀國怎麽可能賣糧給我們?”
梁州現在為蜀國實控。
但趙景文卻道:“不肯賣糧給我們的是掌著梁州的蜀國人,卻不是梁州的糧商。”
“大人,”趙景文請命,“讓我去試試吧。”
大家都盯著他。
他道:“若不成,也沒有損失,不過是我白跑一趟而已。”
“若成,對我們有百利而無一害。”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
這個道理無需他說,誰都懂。
隻大家以前沒能力解決這個問題。
而趙景文……趙景文的確有他的兩把刷子,眾人得承認這件事。
大家都看向裴澤。
裴澤沉思片刻,許了:“好,你去吧。”
“不成也沒關系,但正如你所說,該試一試。”
趙景文抱拳:“遵命!”
他回到自己住處,叫下人給他收拾行裝。他自己卻到裴蓮跟前,滿懷歉意:“這次又不能陪你了。”
裴蓮的肚腹高高鼓起,即將臨產了。
裴蓮自然難過。
但趙景文半跪著,把臉貼在她圓鼓鼓的肚子上,柔聲道:“大娘,我好難過,又不能看著自己的孩子出生了。”
“可我這當父親的,不能停下腳步,必得為孩子們掙出一份前程才行。”
“孩子們現在可以靠外祖父,以後呢?總不能靠舅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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