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豪門的金融巨子,卻有著做殺手的古怪癖好,當這個身份被世間轟然揭穿後,等待他的是全世界落井下石般地追殺!
喋血拉斯維加斯,就是這個大夢的最終結局。
還好,這個惶惶之夢現在已經醒了,他並沒有死,依舊可以表面上聲色犬馬,紙醉金迷,做一個商業天才,而暗地裡繼續去誅殺那些罪大惡極的該殺之人,隻不過……從今行事卻要愈發謹慎小心了。
江雨睜眼的那一瞬,見窗外藍天如海,白雲悠悠,一切都仿佛畫卷般錦繡美妙。
活著真好,心裡冒出一句感慨後,他的神情忽然微微一滯,仿佛千年老樹般發了一呆。
這是哪裡?
似古裝電視劇裡的舊時私塾學堂,幾排古色古香的鏤空雕花椅子,長條棗紅木桌案,桌後坐著身穿古代長服之人,隱約間每個人手中都執著粗細不同的毫筆,或在紙上鳳舞龍飛,或咬著筆杆,狀若深思。
江雨心頭震驚,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微微閉上眼,以證明自己依舊活在夢中,但腦海裡卻有片片殘碎的記憶湧了上來,打破了他的一切僥幸!
大許朝,建熙十年,慶州……
江雨,字潤生……
秀才……
慶州司馬府……
文比招……親!
“啪”!
一聲脆響傳來,身前的老硯被他碰到了地上。
“不得喧嘩!”最前方一個高冠白發老學究撅起胡子輕咳。
江雨雙眼眯了眯,默默低下身,手法生硬地撩起長袍的衣擺,撿起老硯放到了桌上,硯台的上方裂了一個口子,有墨汁絲絲滲出,松花一般美麗妖異。
“這位書生。”一個粗渾男聲忽然從身後傳來。
江雨轉頭看去,見是一名穿著綢緞長袍的肥胖中年人,長著一張大圓臉,雙眼小如綠豆,背負著雙手,仿佛大王派他來巡山般走了過來。
“書生你打破了上好的松花硯,需賠償三錢銀子。”中年人呲牙一笑,露出鯰魚大口處的兩顆金澄澄大牙。
江雨看著他,深深吸了口氣,將心頭的震撼一點點壓下去。
沉默幾息後,他按照記憶中對此人的印象慢慢說道:“程管家,我知道前來參加文比,可得一兩紋銀,那我現在就離開,還請程管家找我七錢。”
被江雨稱作程管家的中年胖子臉皮抽搐了幾下,微微躬下身子,俯視了江雨幾息後,目光狐疑地瞧向桌面上的如雪紙張,紙上空白無一字。
“書生你莫不是在開玩笑,你一個字都未寫就想離開,還想白得紋銀一兩?你是司馬府好欺,還是當此次詩文比試兒戲!”程管家並沒有咬文嚼字,而是直白地瞪著江雨,眼中赤果果的威脅意味一覽無余。
江雨伸手抹了把額頭,暗自歎了口氣。
夢並不是夢啊,而是確實已經發生的事情,自己這是……穿越了?
他還是有些不太確定,畢竟事情發生得太突然!
此處是什麽莫名其妙的慶州司馬府,確切地說是慶州司馬陸震忠自家的私塾,但這房間裡的所有人都不是陸家的親眷,這些人都是外來的書生,且都有秀才功名在身,來這裡是參加一場文比。
文比……招親!
這算是什麽事兒?
自古以來婚姻事有媒人上門,有娃娃親,有指腹為婚,有比武招親,還有拋繡球招親,可這文比招親他倒是頭一遭聽說。
江雨看著眼前光潔細膩讓人心生遐想的雪花宣紙,還有旁邊硬直的紫竹狼毫,哪怕沒繼承這具身體本來的記憶,他也知道這是好東西,放在前世,哪一樣都值大價錢。
輕輕轉著手上的紫竹筆,江雨心中暗暗思索,看來要先想辦法將那一兩銀子賺到手再說,畢竟繼承的記憶裡,他家徒四壁,身無分文,今天到現在還沒有吃上飯……
江雨皺著眉,胖管家瞪著他。
他嘴角翹了翹,開始仔細思索起此次文比的規則。
規則其實很簡單,就是做詩一首,沒說是否需要格律,但像眼下這種情形,前來參加文比的都是秀才身份,大抵是要平仄相合的。
不過江雨隻想賺銀子,至於文比招親什麽的,他沒一點興趣,且不說根本不知道這陸家小姐模樣是否周正,單就這一個贅婿的身份他就很難接受。
贅婿,指的是就婚後定居於女家的男子,以女之父母為父母,所生子女從母姓,承嗣母方宗祧。
上古時贅婿地位等於奴婢,後世雖然有所改變,卻還是被世人瞧不起。
江雨前生一世豪門,又身為隱形殺手,可以說逍遙任俠,贅婿對他來講確實有點難以接受。
雖然不知道這具身體生得面貌如何,可就算生得再草莽粗魯,也當不了他有一顆高貴的心啊!
“不就是一首詩嗎?”江雨淡淡地道。
“書生好大的口氣!”程管家哼了一聲。
“這有何難。”江雨想了想,他是中文系畢業,從小喜歡古風,對古詩詞涉獵極多,成年後也沒有荒廢,隻不過抄一首後如果被人看上,真作了這贅婿,豈不是弄巧成拙?
仔細琢磨了片刻,江雨心中一動,想起一首詩來,這首詩沒有格律,而且詩的意思也與贅婿的身份不合,且做出來,想這陸家的人既不會說自己瞧不起,又不會招自己為婿。
江雨心中計議完畢,輕輕蘸了下墨,順直了毫鋒,開始書寫。
旁邊的程管家一直沒有離開,就那麽盯著他,此刻見他動筆,不由詐唬道:“我說書生,你不要亂寫,某也是讀過幾年書的,你要是胡寫亂作,當心某好生教訓你一番。”
江雨斜睨了這管家一眼,其實他相貌生得極好,眼神黑白分明,但此刻卻分明白的多一些:“你也讀過書?”
“小子我告訴你,我可差一點就考中秀才。”程管家聲音凶猛。
江雨搖了搖頭,不去理他,而是蘸飽了墨汁,在雪花宣上直接落筆。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裡。”
看看吧,咱可是要做大鵬的人,怎麽能做名窩囊的贅婿呢!
“假令風歇時下來,猶能簸卻滄溟水。”
江雨的毛筆字還是不錯的,為了體現心中抱負,他沒有用正楷而是用了行書,配合這詩的意思,便顯得輕狂不羈。
“世人見我恆殊調,聞余大言皆冷笑。宣父猶能畏後生,丈夫未可輕年少。”
“啪”地一聲放下筆,對著宣紙輕輕一吹,然後江雨看向程管家:“寫完了。”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裡。
假令風歇時下來,猶能簸卻滄溟水。
世人見我恆殊調,聞余大言皆冷笑。
宣父猶能畏後生,丈夫未可輕年少。
程管家看著宣紙上的筆走龍蛇,不由一陣陣頭皮發麻,這上面至少一半的字他不認識,楷書寫他或許還能認全,行書寫,他頂多認一半。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此刻私塾之內,根本沒有人寫完,哪裡有像這書生一般,揮筆而就。
“你……你還沒有寫詩名呢!”程管家急忙道,他覺得自己很急智,詩名這東西應該很難吧?
江雨點了點頭,他確實沒有寫詩名,這首詩是李太白的上李邕,七言古詩不定格律,但總不能還寫這個名字,略微沉吟了一下,他揮筆用大狂草寫下了鵬程萬裡四個字。
“程管家,你覺得這詩名怎麽樣?”江雨笑道。
“這個名字……還湊合吧。”程管家額頭上冒了汗,他根本認不出這四個字,心中不由覺得眼前書生可惡至極。
“可以給我銀子了吧。”江雨將筆向桌面上一丟,站起了身。
“急什麽急, 明天午時來司馬府角門處領銀子!”程管家伸手抓起宣紙,越看鵬程萬裡四個字越來氣。
明天?江雨微一揚眉,本來想著拿到銀子後可以解決一下溫飽,沒想到居然還要等到明天,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他起身向外走,程管家並沒有攔他,而是拿著寫詩的宣紙走到前方白發老夫子處:“王夫子,我看這書生寫得太快,你看他是不是敷衍了事,來咱們司馬府騙銀子的?”
白發老夫子接過宣紙,先匆匆掃了遍,隨後竟然慢慢地站了起來。
“如何?莫不是這書生寫詩譏諷咱們司馬府?”程管家見狀立刻道。
夫子搖頭,雙眉緊皺,眼神有些離不開紙上詩文。
“難道這小子在諷刺咱家小姐?”程管家低聲道。
“下筆有如神,下筆有如神啊!”夫子終於開口,臉色很興奮:“程管家不要胡說,這當是一首傳世之作啊!”
“真有這麽神?不會是抄的吧?”管家聞言有些蒙。
“抄的?程管家,你去抄一首來給老夫看看,這等可以傳世之作,一旦問世,世人皆知,怎麽可能是抄的呢!”
程管家聞言立刻老臉通紅,訥訥說不出話來。
“可惜這人志向遠大,自比大鵬,似乎無意於司馬府啊。”夫子輕歎。
“無意於……”管家咂摸下這句話,回想起書生那副雲淡風輕,讓人來氣的自在神情,不由肝火上湧,怒道:“既然無意,還前來文比,這不還是來騙銀子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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