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禮部的儀仗隊,足足三百多人的隊伍,幾乎是一步三停,江雨覺得自己簡直度日如年。
十年寒窗無人識,一朝題名天下知,本來是讀書人一生裡最榮耀,最光輝的時刻,卻讓江雨苦不堪言。
這時,樓上忽然灑下花來,全部衝著江雨砸去,禮部開路的人員立刻喝止,但又哪裡喝止得住,兩旁的樓上簡直瘋狂了。
本來這種事情在每次狀元遊街的時候都會出現,但往往不會隻圍著狀元,畢竟狀元只有一個,而除了狀元還有榜眼探花,二甲三甲的進士。
但這次不同,因為江雨成名在前,中狀元在後,會試之前他就是天下公認的詩詞大家了,至於科考之後有右相李綱親口說的江雨乃詩詞宗師,這已經是太多讀書人幾輩子都達不到的高度!
還有最重要的是殿試之上,許皇說江雨可堪文壇魁首,這就嚴重了,哪怕是市井小民也知道這個魁首是什麽意思,酒令裡還有個五魁首呢,那是一隻巴掌裡最大的啊!
至於十九歲的文壇魁首,那代表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青春年少,名滿天下,青雲得志,倜儻風流,千字萬字都難以形容江雨此刻的榮耀……
太白樓內的一座雅間裡,一名穿著員外服,頦下留有稀稀落落胡須的白胖子正在笑道:“王尚書,看來你家二小姐很是屬意江狀元啊。”
他對面坐著一個四方臉膛的男子,男子臉色難看至極,冷哼一聲:“今天我就不應該允許她來,簡直丟人丟到家了。”
白胖子搖頭道:“算不上丟人,詩詞宗師,文壇魁首,哪怕年紀小,但按照禮法誰見了不得稱呼一聲先生,何況還是新科狀元,名滿天下,這樣的人千百年才會出一個啊。”
四方臉膛男子聞言怒道:“他已經成家了!”
白胖子笑道:“整個東京城內的人都知道他成家了,可那又如何?這些懷春的少女不還是蜂擁而至?哪個不是官宦家庭的,你以為你王尚書的官就算大了?說不定還有比你官大的女兒也看上江狀元了!”
四方臉膛男子冷著臉道:“總之我家的女兒想也不要想!”
白胖子道:“二小姐可是叛逆的很,就怕你這個當父親的管不住嘍。”
“你今天是來氣我的嗎?”四方臉膛男子猛地站起身,一甩袍袖:“管不住我就打折她的腿。”
“莫要,莫要!”白胖子雙手連擺道:“可不是我故意氣你,二小姐剛才當眾喊出我爹是刑部尚書的話,可太多人聽到了,王兄啊,我看你要出名嘍。”
四方臉膛男子聞言冷笑一聲:“我看你就是故意來氣我的,你家那幾個丫頭不也都來了嗎?”
“我家的丫頭?”白胖子一臉平靜地道:“我家那幾個女兒姿色平庸,也稱不上才女,江雨他如果能看上,我倒是不介意。”
“難道嫁過去做妾嗎?”四方臉膛男子哼道。
“不還是有平妻嗎?”白胖子道:“這幾個丫頭嫁人,我的家產可是會損失大半啊,若是對方不要陪嫁,那就算做妾又如何!”
“你真是掉進錢眼了!”四方臉膛男子氣呼呼地重新坐下。
大許嫁女是要陪嫁的,而且女方的嫁妝大多是要超過男方聘禮的,因為只有高於男方的聘禮,才能讓自己的女兒在男方家中有話語權。
江雨前世的宋朝時,蘇轍嫁女因為沒有現錢,最後沒辦法隻好賣了大半的家產,足足九千四百畝良田,湊了近十萬貫這才把女兒嫁出去,他自己戲稱這是破家嫁女。
而奸相秦檜的妻子王氏,當年的嫁妝是二十萬貫,她的爺爺乃是名相王珪,這也使得王氏哪怕無所出,但秦檜也沒有敢明目張膽的再娶一房,甚至連納妾都沒有。
尤其可見,大宋嫁女之難,尤其越是高門大戶,越是高官越難嫁女。
大許的情形和大宋自然是相同的,白胖子家產豐厚,但女兒眾多,如果全做為正妻嫁出去,恐怕他會傾家蕩產。ァ新ヤ~⑧~1~中文網ωωω.χ~⒏~1zщ.còм
足足將近大半個時辰,江雨才望見這條長街的盡頭,這也讓他看到希望,不過一想到要遊街三天,他又覺得眼前有一些黑。
一路吹吹打打,轉過一條街道,這條街上的人流便少了些,但依舊有不少人觀看。
此刻,就在路旁的一座小樓上,正有一男一女在相對品茶。
男子生得英俊不凡,一表人才,三十來歲的年紀,女子則貌美如花,模樣溫婉爾雅,但時不時地咳嗽一聲,看起來有病症在身。
“娘子,你最近咳的有一些重了,還是暫時不要練功了。”男子微微一歎說道。
“相公,無妨的,家中人已經去天山那邊尋覓雪蓮,如果找到自然就能藥到病除。”女子笑道。
“本應我派人手前去尋覓,卻無奈被你阻攔,娘子,你這是何苦呢?”男子搖頭道。
“東京城內魚龍混雜,相公身邊不能缺了人,反而是妾身家中那邊,用不上許多人,正好可以去天山尋覓。”女子喝了一口茶笑道:“相公就不要說這些了,我們還是一睹江狀元的風采吧,聽說皇上親口說了江狀元可為文壇魁首,這是何等的榮耀啊。”
男子道:“十年寒窗無人問,一朝成名天下知,這位江狀元的詩詞我讀過,乃是一等一的好東西啊,想當年我也曾挑燈夜讀,雞白而不釋卷,期望一朝金榜題名,但後來卻因為家中變故,才棄文習武,如今想來,恍如一夢啊。”
女子莞爾道:“相公往事我自知道,只不過這位江狀元可不是十年寒窗無人問,之前他就是西北第一才子,如今更多了詩詞宗師和文壇魁首的稱號。”
男子頓時有些唏噓:“驚豔十分,古來罕見,想來皇上必定十分重視此人,希望他將來能做個好官,不似現在朝中那些奸黨一樣,蒙蔽聖聽,魚肉百姓才是。”
女子道:“這個自然,我聽聞這江狀元名聲極好,就算是入京趕考也足不出戶,從不涉足青樓酒肆,和那些學子截然不同。”
兩人正在說話間,忽然外面的門輕輕打開,接著一道身影如同穿花蝴蝶般閃了進來:“姐姐,姐夫,江公子的隊伍過來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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