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清了清嗓子,斜睨了一眼道:“茶呢?”
老者被驚醒,急忙倒了一杯茶:“公子辛苦,沒什麽好茶,公子請慢用。”
原來這位公子真的會說書啊,還說的這麽好聽?看來不是打自己孫女的主意,不過,怎麽看著是來搶生意的呀?
“筱筱啊,我說得怎麽樣?”江雨從脖子後面拽出羽毛扇搖了搖。
小姑娘被驚到了,模樣似乎有些怕,看著老者小聲道:“爺爺,我……我怎麽沒聽過這段書啊?”
老者畢竟見多識廣,咳了一聲道:“公子說的這段書其實是隋末唐初的故事,那秦彝的兒子秦瓊乃是一個大英雄,後來做了很大的官。”
“那爺爺你會不會,你教我呀!”小姑娘急忙道。
“我……”老者聞言有些尷尬,有關隋唐的大鼓書他確實知道幾段,但都不是全本的,事實上在這個年代,隋唐時代的傳奇畫本都沒有成套的,想要全面了解,只有去讀史,但史又不好看。
“這套書失傳了許久,爺爺也就能記得幾段,所以就沒教你。”老者紅著老臉,安慰自家孫女。
說書的精髓在於“預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這樣才吸引聽眾常來捧場,單獨一段半段的書是很難賺到錢的。
“那他怎麽會?”小姑娘不甘心,伸手指著江雨。
“筱筱不得無禮!”老者就急忙道:“這位公子是讀書人,自然,自然知道的比較多。”
“可是筱筱也想學!”小姑娘撒嬌道:“爺爺,你教我,就算幾段我也要學。”
老者聞言立刻頭上冒汗,他會的那幾段書其實已經忘了不少,何況裡面的詞兒也沒有江雨說得精彩啊。
“爺爺記得少,也不連貫,就不教你了。”老者搪塞。
“爺爺教筱筱嘛,說不定他也就只會這開頭的一段呢!”小姑娘不依不饒。
“我可不只會這開頭的一段,說唐傳我可會全本呢!”江雨放下茶杯笑道。
“你……”小姑娘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許喝我家的茶,爺爺平時都舍不得喝呢!”
“喲,筱筱啊,這麽凶小心將來找不到婆家!”江雨笑道。
“要你管!”小姑娘眼珠一轉,忽然道:“我才不相信你會說唐傳全本呢,你一定是吹牛!”
小孩子也會激將法嗎?誰讓我今天想過癮呢!
江雨看著小姑娘:“那我就再說一段,這一段緊接上文叫做秦瓊賣馬,對了,茶水滿上!”
小姑娘見眼前這可惡男子果然上當,不由心中歡喜,急忙給江雨滿上一杯水,江雨喝了一口,拍了一下醒木,再次說了起來……
片刻後,小桌旁已經聚集了一些人,這讓老者心中大呼不妙。
一段書沒到半個時辰便已說完,人卻越圍越多起來。
“這公子說得真好啊。”
“是啊,簡直太好聽了,對了,這秦瓊是誰啊?”
“啊,你居然連秦瓊都不知道?那你聽個什麽勁啊!”
“誰說不知道就不能聽啊,說得好像你知道一樣!”
“我當然知道啊,過年時門口貼的那兩張神仙畫像,有一張就是秦瓊啊!”
“嚇,我知道了,原來是秦二爺啊!”
“算你還有點見識!”
“公子,公子,再說一段吧,你說得比老王頭好聽多了。”
“是啊,公子,
再來一段吧!” 江雨擺了擺手:“不說了,今天不說了,各位要是還想聽的話,明天早晨繼續來這裡好了,我說書不要錢,不過大家要記得準備點茶水瓜子什麽的。”
“好嘞,公子放心,明天肯定來!”
“來,必須來啊,公子說的書太好聽了!”
“是啊,第一段我沒聽到,公子明天能不能從頭說……”
老者在一旁臉色鐵青,這特麽是個勁敵啊,你說你一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跑出來和老漢我搶什麽生意啊,你不收錢?不收錢就不是勁敵了?那比勁敵還可惡,那是天敵啊,說得這麽好還不收錢,那誰還來聽我說書啊!
老者剛想歎口氣,一旁的小姑娘忽然拉了拉他衣角,他低下頭聽自家孫女低聲道:“爺爺,他天天來說書才好呢,那我就可以學到那說唐傳的全本了,到時候去茶樓說書,肯定能賺許多錢。”
老者聞言一愣,忽然苦笑起來,自己這是生的哪門子氣,自己這爺孫說書的地方是茶樓啊,根本不是湖邊這大空地,人家一個讀書的公子哥,說書肯定是愛好,絕對不可能去茶樓說書搶自己生意的啊!
“筱筱啊,偷藝這事兒可不好!”老者一臉嚴肅。
“誰說我偷藝了,反正他也不可能去茶樓說書,根本沒人知道我是學他的。”
“唉,總歸是不好的……”
江雨又喝了一口茶水,然後對老者抱拳告辭:“多謝老伯的茶了。”
老者急忙擺手:“公子說得這麽好的書,喝些茶是應該的。”
江雨笑笑不語,背著手悠悠離去。
轉眼間幾日過去,京城兵部的主事終於來到慶州兵營,但隔了一日後便帶人離開,顯然並沒有查出什麽。
其間, 江雨聽說朝廷對慶州剿匪一事大為褒獎,甚至發下賞賜,讓便宜老丈人好好的出了一次風頭。
不過這些都已經和江雨無關了,他每日早起,也不在府中吃飯,而是於南街處吃了湯包便直奔東湖。
這一天江雨在東湖邊上說完書後,遊蕩到一家面館吃午飯,吃完午飯又浪蕩了一下午,這才回到陸府。
陸府的晚飯照例很豐盛,但江雨在外面吃的野了,也就不覺得有什麽滋味,旁邊的陸繡冬依舊溫婉柔和,卻再也沒問過他為什麽逃跑的事情。
江雨不知道她的心思,倒覺得這麽相敬如賓也不錯,至少會淡化自己這個逃跑姑爺給眾人的不好印象。
晚飯將近結束之時,陸震忠忽然道:“這次陛下改元換號,天下大赦,舉國皆慶,京中也傳來了一些其它的消息。”
“老爺,是什麽樣消息?”陸夫人問道。
“靜妃回慶州省親,澹台大人相陪左右。”陸震忠道。
“噢,那老爺不是要忙起來?”陸夫人道:“靜妃娘娘入宮三年,這還是第一次回來省親呢。”
“忙倒談不上,地方衙門兵丁也不少,而且京中羽林衛肯定也會相隨,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沒有這個機會,靜妃娘娘說不定還要多久才能回來一次呢。”陸震忠搖頭道。
“老爺可是要前去拜會?”陸夫人點頭道。
“靜妃娘娘自然不會接受我這個外臣拜會的,至於澹台大人……他是文官,和我不是一路,我雖然會遞上名帖,但他見不見我就不一定了。”陸震忠輕歎口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