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遠等人聞言,全部露出了尷尬神色,六月債,還的快,眼前這江雨三眼言語把編排他的話,悉數還了回來,不由讓他們面面相覷起來。
陳朗在旁心中大呼痛快,暗道恐怕你們是沒見過這小子的毒舌,不過你們鬥個人仰馬翻也好,本公子一會兒正好坐收漁翁之利。
他正心中齷齪之時,澹台遠笑道:“大家切莫再開玩笑,正巧今天清霜姑娘得閑,請她撫琴一曲吧。”
花廳大,清霜聞言點了點頭,走到琴台處道:“各位公子想聽什麽曲子?”
江雨眯眼看向這清霜,只見確實不負花魁名頭,是個嬌豔女子,小桃在旁邊低聲道:“公子,清霜姐姐不但相貌美麗,她的琴藝更是我們醉紅樓第一,就是在慶州也大有名氣。”
江雨看了看小桃那白嫩臉蛋尖下頦,還有初顯的淡淡媚態,笑道:“小桃將來會更厲害。”
小桃聞言臉上半喜半憂,倒是不知要如何回答了。
“潤生兄,還請來點上一曲。”澹台遠對江雨道。
“點什麽曲?”江雨搖了搖頭。
“額……”澹台遠嘴角抽了抽,乾笑道:“當然是點清霜姑娘一曲啊。”
江雨揚眉看著他,澹台遠眼神便有些躲閃,心說莫非自己的打算被對方看透不成?
“好,聽說清霜姑娘琴藝不凡,那我就點上一曲!”江雨忽然道,澹台遠心中這才松了口氣。
“不知江兄喜歡什麽曲子?”澹台遠又問道。
江雨看了看琴台上的清霜,又瞧了眼場中眾人,道:“本來想聽聽漁樵問答的,可是諸位都是讀書人,而且出身非富即貴,估計長這麽大都沒見過漁人和樵夫,對此曲恐怕無法品鑒。”
他侃侃而談,眾人的臉色卻都不太好看,雖然江雨說的是實話,但卻實在不好聽。
“諸位想當然的應該喜歡高山流水,陽春白雪,可是我又不想聽,曲高和寡,孤芳自賞又有什麽意思!”江雨笑道。
這個贅婿很氣人啊,澹台遠五人都露出不愉神色,原本他們都猜測過江雨此人性格,但此刻看下來,這江雨表現的一切和他們猜測的大相徑庭,不由讓他們如鯁在喉般難受。
這才哪到哪,陳朗在一旁心中冷笑,你們還沒領略到這小子真正的毒舌呢!
“那江兄想點什麽呢?”澹台遠抿了抿嘴唇,看向琴台上的清霜。
清霜卻正在好奇地瞧著江雨,江雨一首鵬程萬裡名動慶州,但真正備受推崇的地方卻是在這青樓,因為他是贅婿,又有如此才華,這種境遇恰恰相合了青樓女子的心情,他並不知道,此刻醉紅樓內各處地方議論最多的就是他了。
“清霜姑娘。”江雨抱了抱拳,笑道:“可否來一首陽關三疊?”
“陽關三疊?”清霜眨了眨美目:“沒想到江公子居然喜歡豪放悲切的曲風,那清霜就試彈一曲吧。”
聽到這個曲目,在場至少一半人皺起眉頭,這陽關三疊雖也是名曲,但曲風卻是走的悲涼豪放的路數,素來不為讀書人所喜,而且眼下的情景,也不適合這曲子。
江雨卻不管眾人表情各異,站起身負著雙手道:“陽關三疊又名渭城曲,是根據唐代詩人王維的詩譜寫,
這渭城在涼州西部,不遠處就是邊關了,這曲子好啊,詩也寫的好,詩曰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他搖頭擺腦一頓吟誦,看得眾人不禁牙疼,在座的哪個都是飽學之士,雖然不喜歡這渭城曲,但對這曲子的來歷卻是沒有不知道的,見江雨興高采烈,心中不禁懷疑起來,那鵬程萬裡真是這人寫出來的嗎?
清霜姑娘略帶驚訝地看著江雨,別人不懂,她卻心裡有數。
在官家樂坊裡,有這麽一條古規,那就是奏曲之前需有人介紹一番此曲來歷,以烘托氣氛,但慶州雖然是一州首府,卻沒有樂官家坊,即便有也未必遵循古規,這種古規當今之世估計也就在江南一地才能看到。
清霜以前曾接待過一位來自江南的士子,這士子通曉音律,兩人交往期間知道了這個規矩, 如今見江雨竟然也知道她不由心中驚訝,但又不便表露出來,只是在心中對江雨更好奇了幾分。
江雨吟罷,清霜的琴音緊接著響起。
這陽關三疊分為四段,分別是初疊,二疊,三疊,尾泛,第一段對景增悲,第二段擎樽話別,第三段祖道難分,尾段從此一別。
雖然這首曲子不受大多士子待見,但曲是真的好曲,江雨不管別人怎麽想,自己倒是聽得胸中情懷滿滿,曲罷不由讚歎起來:“陽關三疊果然聽著過癮,而且清霜姑娘的琴藝更是出神入化,讓人有身臨其境之感。”
“好,清霜姑娘彈的好,江兄曲點得也好。”澹台遠笑著拍起手來:“清霜不愧為醉紅樓三大花魁之一,這等傷感的曲子居然也能彈奏自如,真讓人佩服,看來本公子不打賞都不行了。”
“是啊,清霜姑娘彈奏的曲子怎麽能不打賞呢!”錢書墨在一旁接過話頭,同樣笑道。
“就是就是,肯定要打賞的!”劉子硯也道。
陳朗,吳子鎧等人此刻臉都黑了下來,哪怕再愚蠢他們也知道這澹台遠的意圖了,自己幾個分明是跟著江雨吃了瓜落。
蘇白歎了口氣,心想就知道這免費的酒不好喝,不過眼下上了賊船想下來卻是難了。
“來人,看賞!”澹台遠聲音朗朗道。
他們這間花廳並沒有叫別的姑娘,不過卻有幾個丫鬟伺候著,一個丫鬟聞言立刻踩著碎步小跑過來。
澹台遠微微一笑,伸手從懷中夾出一張銀票,放到了小丫鬟手上的托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