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張媽媽開口,那福金便衝著江雨一抱拳,莞爾道:“江兄,我們又見面了,沒想到這慶州第一才子就是江兄。”
江雨心想,你不是說慶州沒才子嗎,現在這麽客氣幹什麽?但話不能這麽說,他站起身抱拳還禮,皮笑肉不笑地道:“原來是二位福公子,真是有緣啊有緣。”
福金微微一笑,似乎沒聽出來江雨話裡有話,福年卻臉色不好看起來,悶哼了一聲。
“哎呀,原來江公子和二位福公子認識,這就好辦了,二位福公子是涼州來的貴客,便和幾位公子湊一桌好了。”張媽媽見縫插針地道。
桌上幾人都微微皺眉,拚桌倒也沒什麽,但關鍵是彼此不認識啊,而且對方來自涼州,山高水遠,也沒什麽共同語言。
眾人裡只有江雨笑道:“如此甚好,我和兩位福公子一見如故,一桌就一桌吧。”
福金也不客氣,直接坐在空椅子上,福年皺了皺眉也隻得坐下。
這一桌本來氣氛就不和諧,江雨蘇白是一個圈子的,澹台遠錢書墨等人又是一個圈子,剛才兩夥人話語之間便針鋒相對,現在多了倆人,兩夥人便都不言不語起來。
福年看出氣氛詭異,便也不說話,只是喝酒,偏偏福金是個活潑性子,東看看,西瞅瞅,有些分不清狀況。
江雨輕咳了一聲,拿起酒杯道:“二位福兄遠來是客,我敬二位一杯吧。”
福金立刻端起酒杯笑道:“江兄是慶州第一才子,應該小弟敬你一杯才是。”
她話一出口,蘇白等人還沒什麽,澹台遠錢書墨等卻都黑了臉,劉子硯在旁冷哼了一聲,重重地放下酒杯。
福金眼珠轉了轉,繼續說道:“我在涼州時便聽過江兄大名,涼州的讀書人都知道江兄的名氣,都說江兄之才冠蓋慶州!”
你要不要挑撥得這麽直白?江雨眯了眯眼。
“不過,我聽聞江兄是上門贅婿,江兄既然如此大才,為何要做贅婿呢?”福金露出一臉好奇地問道。
這種話是禁忌,讀書人都顧忌顏面,這樣的話絕對不會當面問出,問了這話等於生死大仇,所以哪怕澹台遠或者是陳朗,就算和江雨鬧得極度不快,也沒有問這種問題,但這福金卻偏偏毫不在乎地直接詢問,而且還是當著一桌子人的面。
江雨嘴角勾了勾,看著福金人畜無害般的笑容,不由也笑了起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陸家既然隻招贅婿,我自然就上門入贅了。”
福金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如此,想不到江兄還是多情種子呢。”說完眼神瞄了瞄旁邊的小桃。
“自然是多情的,否則也不會和福兄說這麽多話了。”江雨哈哈大笑,一語雙關,看著福金笑得曖昧無比。
福金是個白嫩俊美小公子的模樣,哪怕男裝,看起來也嫵媚動人,江雨這一笑十分曖昧,福金的心中立刻就是一跳,出現了一絲驚慌。
莫非他看出我女扮男裝了?不會不會,自己的手段從來就沒人看出來過,難道……他對男人也感興趣?福金不由感覺心中更慌了。
低下頭輕輕沾了點酒,福金偷偷斜睨了眼江雨,這人長得很好看啊,可為什麽連男人都喜歡呢?
汴梁倒是有不少王公有這樣愛好,自己想想就覺得可怕,不行不行,這是不對的啊,這是不好的,自己要不要警醒他?讓他知道這是個錯誤?
福金陷入深思之中,
看得江雨反而迷惑起來。 紅袖招三名花魁各有絕活,單單絲竹管樂這一項就擅長不同,紅玉擅長笛子,清霜擅長琴,綠萼擅長錦瑟,這三種樂器有難有易,笛子對技巧要求較為容易,但氣息要足,然後依次是琴和錦瑟。
紅玉吹了一首笛曲之後,大堂之內喝彩聲不斷,不少賓客開始打賞,就算是江雨這桌上的才子也紛紛解囊。
福金這時看了江雨一眼,只見他只是在那裡眯眼微笑,心說莫不是他身上沒錢?是了是了,一定是這麽回事,他是贅婿啊,雖然說文章錦繡,但想來一定是囊中空空,不然眼下的氣氛為何不打賞?不然別人都叫了姑娘作陪,為何他身邊單單只有名丫頭?一定是這紅袖招怕他無聊,才免費派來陪他的。
福金的心思早就不知道歪去了哪裡,這時候忽然想到,自己想要警醒江雨,必須要先打擊他,讓他知道身上沒錢會處處製肘,這樣就會發憤圖強,忘掉那些歪魔邪道的玩意兒。
江雨沒想著打賞紅玉,是有他自己的打算,他現在身份也不一般了,身為慶州第一才子,面對三名花魁一起登台表演,怎麽能個個打賞呢?
自己得有側重啊,書生得有意氣,才子得有棱角,個個都打賞算怎麽回事兒?豈不是說自己很沒見識,聽不出來誰好誰壞?自己怎麽可能那樣隨波逐流,人雲亦雲呢?
紅玉的笛子吹得確實很好, 但還不夠,清霜的琴他之前聽過,也算可以,但綠萼的古箏他卻沒聽過,他必須三樣都聽完再斟酌,以他如今慶州第一才子的身份,出手打賞三名花魁中的某一個,就是無形中的認可,可以讓這花魁的名氣憑空倍增,那可不單單是多賺銀子的事,名氣這東西所帶來的無形收益,足可讓其中一名花魁徹底壓下其她兩人,成為紅袖招獨一無二的第一花魁。
福金哪裡知道江雨怎麽想,她按照自己的邏輯越想越覺得對,再瞧江雨時便覺得他無比可憐起來。
不過自己要警醒他,就必須得先打擊他,讓他知道空有才子之名還不行,要得有才子之實。
“來人!”福金輕輕一聲道,之前路上跟隨她身後的那些大漢,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一個,靜立到福金身邊。
福金想了想,道:“打賞紅玉姑娘。”
大漢抱拳稱是,伸手從懷內掏銀票。
福金忽然又想到,這銀票實在是不太直觀,沒有現銀來得讓人震撼,便又道:“給紅玉姑娘打賞一百兩現銀!”
大漢並不多話,喚來同伴,從包袱裡拿出十錠紋銀打賞上去。
福金出手大方,惹人注目,卻見他此刻看著江雨道:“江兄身為慶州第一才子,紅玉姑娘笛子吹得這般好,難道不打賞一下嗎?”
江雨聞言微微一愣,轉瞬嘴角泛起一絲揶揄笑容。
桌邊眾人見福金用現銀打賞,都露出詫異神色,接著聽福金說出的話後,更是面露震驚,看著福金心中皆想:你小子和他拚打賞?怕不是知道死字怎麽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