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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金匠和鬼匠最大的差別在于戰場發揮的作用。雖然上戰場以后都可以進行輔佐、投擲或者補給,但在華納部落,神金匠的最高境界就是輔佐大魔導師;而在阿西爾部落,鬼匠的真正定義是“可以鍛造任何武器并且在戰場殺敵運用自如的惡鬼神匠”。在制作方面,二者大同小異。
所以,單從我制作的那根木杖,并無法看出是出自神金匠還是鬼匠。
那個工匠欣喜若狂地觀摩著木杖,我繼續照著圖紙飛速制作別的武器,直到瑪格尼進入殿堂。
瑪格尼是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雖然頭發已全白,身材卻依然健壯。他穿著拖地的黑色大鬼匠長袍,長發初雪一般灑落在黑袍上。
瑪格尼身后跟著一名紫發女子。阿西爾神族的膚色原本已極白,她的膚色更是白得幾近透明。又因為她的瞳孔也是紫色,面容極美卻淡漠,所以整個人看上去有些不像活人,倒像是紫水晶混著白寶石制作的女神雕像。我從旁人低聲議論中得知,這個女子就是瑪格尼一直很重視的年輕鬼匠尤爾。
尤爾穿著的鬼匠長裙長及腳腕,開衩至大腿,所以在她邁步的時候裙擺輕搖,會露出修長的腿和尖細的鞋跟。
二人踏過豪華的地毯,瑪格尼的目光像是犀利的鋒刃,一道道掃過工匠群,還有他們桌上的器具。
他們靠近窗臺時,我迅速埋下身,貼著墻蹲下。
但腳步聲就再沒遠去。原以為是自己沒聽到,但還沒起來,就聽見瑪格尼緩緩說道:“歐亞,這些是誰做的?”
之前和我說話的工匠支支吾吾地說:“我……自己做的。”
“這不是你做的。”一段冗長的沉默后,瑪格尼的聲音漸漸變得有些壓迫感,“這種程度的魔杖連一般的鬼匠都無法做到——說,是誰做的?”
“我,我不知道。”
“尤爾,是你么?”瑪格尼的聲音放溫和了一些。
“不是。”尤爾頓了頓,“殿下,雖然很少,但這把魔杖上有神力。”
有神力?
只有主神才能將神力嵌入武器。可我的雕像分明沒有出現在阿斯加德……
瑪格尼突然提高音量:“這怎么可能?阿斯加德所有的主神都沒有鍛造能力。”
尤爾說:“難道收獲女神覺醒了?”
又是一陣沉默。瑪格尼說:“歐亞,你如果再不說,那就算是刻意隱瞞主神覺醒的消息,恐怕就不是丟掉工作這樣簡單了。”
歐亞顫聲說:“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剛有一個老太太在窗口找我借錘子,我借給她,她就說要幫我……”
他說得太快太急,以至于瑪格尼猛然朝窗外探頭我都沒有來得及回避。
“我見過你。”和他大眼瞪小眼了半晌,他才一字一句說,“你是當初洛基說要帶走的那個——”
他話未說完,我已轉身欲逃。只是剛跨出去兩步,一道銀光在我面前閃過。
尤爾手持短劍站在我的面前。
“瑪格尼殿下的話還沒說完,你想去哪里?”她紫色的瞳孔不帶一絲感情。
里面的工匠們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一個個站起來往外看。
瑪格尼也瞬移到窗外:“那些武器是你做的?”
我回頭看看發抖的歐亞,想了想說:“……是。”
“陛下知道你有神力么?”
“我沒有神力。”
瑪格尼朝著窗口一伸手,那邊桌子上的幾根魔杖立即飛起來,沖向他的手中。他又對著武器念了一句驗證咒文,一道金光將我做的那一把魔杖包圍。
他甚至連解釋都沒有一句,就又一次說道:“陛下知道你有神力么?”
我瞇著眼看他,壓低聲音說:“這與瑪格尼殿下毫無關系。再見。”說完朝著空中瞬移。
但很快又一次被尤爾截下來。
“尤爾,看好她。我很快就回來。”
瑪格尼的聲音漸遠,似乎趕得很匆忙。
這下不好,他肯定是去找奧汀了。
我直直地望著尤爾紫色的雙瞳,突然瞬移到她身后。但她就真像機械一樣,根本不會上當,向后瞬移,擋在我的面前。
拉拉扯扯對抗了不足二十分鐘,瑪格尼回來了。與此同時,尤爾拽住我的胳膊,落在他的面前。
“陛下說要見你。”瑪格尼說。
大腦像是頓時失去了思考能力,連手指關節都變得有些不靈活。我聽見自己干燥的聲音自喉間發出:“現在已經很晚了,我不想打擾陛下,明天……再去吧。”
以這樣的容貌出現在他的面前……我做不到。
然而,一刻鐘后,我還是被強迫帶到了金宮里面,奧汀的寢宮前。我只聽見瑪格尼的聲音在身側響起,似乎在向里面通報人帶來了。然后,我聽見熟悉的聲音傳出來:
“都進來。”
然后,大門被拉開。
那一剎那,呼吸仿佛都已被掠走。
除了桌上擺的花瓶和床褥的紋理,這個寢宮和以前完全一樣,一點差別都沒有。依然以白金二色裝飾而成,雅致雍容,相映成輝。
奧汀坐在書桌前,還是和當年一樣,埋頭閱讀時輕鎖著眉,鼻梁挺秀,輪廓俊美。許久,他才慢慢將視線從文書中轉移到我們身上。
“你們弄錯了。收獲女神在華納部落。”他看了看門口,“至于這個女士,先留她下來。”
瑪格尼和尤爾應聲退下。
厚重的大門關上時發出沉悶的聲音。
奧汀終于抬頭,看向我。像是在斟酌著如何開口,他沉思了許久才說:“我想你暫時不能完全覺醒,是由于在華納部落成長的原因。”
我怔了怔,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知道我是誰?”
“知道。是依娜。”奧汀頓了頓,有些不自然地將視線轉移到書中,“或是……弗麗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