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胡秀娥留下來吃晚飯,蘇慧嫻吃的卻是周智特地去做的,胡秀娥瞅了一眼,並未多言。
吃過晚飯,胡秀娥喝了口茶,見蘇慧嫻面上平靜,眼中閃過堅定開口說道:“前幾日姑母聽到挽春閣那位有孕,激動地將茶都撒了。”
蘇慧嫻抬頭瞧了她一眼:“這樣也是情有可原,家中子嗣當然是多多益善才是。”蘇慧嫻明白這是胡秀娥對她的示好,只是蘇慧嫻並不怕胡氏倒戈,因為薛靈芸腹中的孩子定當是保不住的了。
胡秀娥見她臉上身親平淡,以為自己說得太過含蓄:“大奶奶還是早作準備的好。”
蘇慧嫻見她說的如此直白,微微一笑,這胡秀娥雖小有心機,但也不辜負自己一番好意。
“大奶奶,挽春閣的那位出事了!”春花走了進來,也不避諱胡秀娥。
倒是胡秀娥聽到她說的話,震驚的抬起頭來,再見蘇慧嫻一副平靜的樣子,心中不禁揣測起來。
蘇慧嫻看她青白的面色也知曉她定當是想歪了,只是先問春花:“什麼情況?”
“說是見了紅,已經讓人去請大夫了。”春花如實回道。
蘇慧嫻點頭,這幾日來薛靈芸倒也安分,每日裡都待在床上,雖然時常問起季俊熙的行蹤,倒也沒有其他舉動,怎的今日?
“不過,據說下午柳姨娘去了她房裡。”春花瞧了一眼胡秀娥,沒將話說完。
蘇慧嫻轉頭對胡秀娥說道:“時候不早了,我也就不留你了,早點回去歇著吧。”
胡秀娥聽到她說的話才回過神來,雖滿腹疑慮也只能行禮退下。
“外頭黑了,讓夏荷點著燈籠送姑娘回去。”蘇慧嫻起身送胡秀娥出了門口,正好她也要去挽春閣瞧瞧,畢竟她是正房大奶奶,房裡出了這樣的事情她定當是要瞧瞧的。
李嬤嬤已將披風拿來幫她披上,鴛鴦和春花在前面打著燈籠,李嬤嬤提醒她腳下,蘇慧嫻並沒有叫周智,這樣的事情還是不要讓她知道,以免刺激到她想起不好的事情來。
“冬雪怎麼說的?”在路上蘇慧嫻小聲的問著李嬤嬤。
“今天下午,柳姨娘帶著下人去到房裡,薛姨娘將冬雪和秋月都支了出去,沒過多久柳姨娘就走了,之後薛姨娘就說肚子痛,這會就見了紅。”
“怎的,柳姨娘沒事會跑到挽春閣去,她們不是一向都不和嗎?”蘇慧嫻疑惑的問道。
“冬雪也不太清楚,時間緊迫也來不及細問。”李嬤嬤答道。
雖然季俊熙早已將薛靈芸保不住胎的事情告訴了她,可是前世裡蘇慧嫻就是被人在小產一事上做了文章,這一世裡,薛靈芸依舊小產的如此蹊蹺,讓她不得不防啊。
胡氏的房裡也是燈火通明。
“果真見了紅?”胡氏從座位上站起了身子,一臉震驚的問道,這會她還沒做出選擇,就出了這麼一檔子事。
“是的,奴婢見那端出來的水都是紅色的。”平穩慣的晴雨臉上也有些慌張,畢竟頭一次見到那樣的場景。
胡氏一聽,明白事情已成定局:“她也真是個福薄的人。”嘴上這麼說,心裡卻轉了好幾個彎子。
“可打聽清楚了,這事與大奶奶有關嗎?”胡氏招手讓晴雨過來小聲問道。
晴雨湊過來,也低聲回道:“奴婢打聽清楚了,大夫說是她之前在孕初的時候吃了活血化瘀的藥,雖然當時還沒上身子,但這孩子也保不住了。”
胡氏一聽,卻是冷笑:“那這樣算來也是一報還一報,柳姨娘打了薛姨娘,害她吃了那藥保不住孩子,這回小產了柳姨娘又偏偏在場,這薛靈芸不咬住柳姨娘,倒是白白浪費了一個機會。”
晴雨卻有些想不通的問道:“為何?這吃了藥的事情許多人都是知曉的了。”
“你這個丫頭,只要薛姨娘咬定了柳姨娘又打了她,饒是輕輕一碰她都可以這麼說,本來她躺在床上保胎,誰也不去看她,怎的就柳姨娘去了?況且她們倆本來就不對付,這不落人話柄嗎?”胡氏說了這麼一長串話已是累了,喝了一口茶,滿含冷意的說道:“這次不知那喜鵲是否還能保住一條命了。”
晴雨一聽,又是一寒,這生宅大院裡什麼事情都能拿來算計……
“什麼命不命的?”季太師掀簾走了進來,讓胡氏與晴雨皆是一驚。
“老爺來了,這下人怎麼當差的,都不通報一聲?”胡氏故作不悅的說道,不知季太師將話聽去多少去。
“是我讓他們不要開口,不用興師動眾。”季太師坐到胡氏剛才坐的位子上,“剛才在說什麼呢?”
本來季太師來胡氏房裡的日子就少,向來都是誰在前邊的,胡氏也算落個清淨,這會他一來,胡氏卻是緊張了起來,幹站在那。
“在說挽春閣的那位薛姨娘。”胡氏小心的坐下,也不敢看季太師的臉色。
季太師一聽就反應過來,是那位季俊熙在路上帶回來又被皇上賜下的女子,隨口一問:“她怎麼了?不是說有孕了?”季太師彷彿對子嗣這件事情並不上心,連當初蘇慧嫻懷了身孕也是不鹹不淡的。
“是這麼說,可是今日裡見了紅,怕是留不住了。”胡氏實話實說,只是隱瞞了一些事情。
季太師也未多問,摸著下巴上的鬍子,歎了一口氣:“明日裡多撥點藥材到她房裡給她補補身子。”
這件事,季俊熙早已對季太師透過口風了,再者季太師對這來路不明的女子懷著的孩子並不在意,在這院子裡最不缺的就是生孩子的女人。
胡氏見他如此平淡也不多說,服侍他換下衣裳,躺到床上……
蘇慧嫻一進挽春閣就見丫鬟們在房裡走動著,慌張的換著熱水,站在院子裡能隱約聞到血的腥氣,蘇慧嫻一陣恍惚,彷彿又回到她躺在血泊裡的那天。
“大奶奶,要不我們回去吧?”鴛鴦見她臉色蒼白,忙扶住她建議著。
“我沒事。”蘇慧嫻聽到耳邊的聲音才回過神來,但忍不住將身上的披風拽緊,夜有些涼。
鴛鴦擔憂的瞧著她,李嬤嬤握住她的手,一片冰涼:“看來時衣服穿少了,要不咱們回去吧?”
蘇慧嫻搖了搖頭,自己只不過想起了前世的事情,只是這一世躺在裡面的不是她罷了。
“大爺。”她走過去輕聲喚著站在門外的季俊熙。
“你怎麼來了?”季俊熙抓著她的手,毫無溫度,“夜裡涼你就不要出來了。”
蘇慧嫻故作擔憂的看著門內:“薛姨娘出了這樣的事情,妾身怎麼能不來呢?”
季俊熙只當她賢慧,溫柔的瞧了她一眼,蘇慧嫻來這的目的就是防著這女人借著這事隨意攀咬,擾了季俊熙的心。
“怎麼如此嚴重?前日裡不還好好的嗎?”蘇慧嫻故意問道。
季俊熙歎了一口氣:“大夫說她情況一直都不好,早已沒了孕脈,可是肚中的孩子卻是遲遲沒有下來,所以開了少計量的打胎藥。”
蘇慧嫻點了點頭,否則怎麼會流出這麼多的血來,不過說來也奇怪,薛靈芸肚中的孩子與她是有怎樣的仇恨,前世裡折磨她,今世裡又來了這麼一回,難道是蒼天開眼?
蘇慧嫻一想越發覺得是了,否則她可以重生,而薛靈芸還要受著上一世的折磨呢?
“那大夫說以後還能有孩子嗎?”蘇慧嫻好不避諱的問道。
季俊熙也未多想,只是回道:“要多養一段時間了。”
蘇慧嫻想到前世裡,薛靈芸小產之後,休養沒多久被季俊熙專房寵著,肚子卻再也沒了消息,怕是這一世……
“明日裡我讓人多送點人參過來讓薛姨娘好好養著身子。”
季俊熙心不在焉的點著頭,蘇慧嫻見他這樣,也知道他心中還是掛念房中的那個女人的,就算這一世的感情並沒有前世深。
可是誰讓季俊熙骨子裡就是一風流的種呢,處處留情,處處有意。
“下來了。”一婦人從房裡出來,蘇慧嫻見她裝扮曉得她是醫婆,專門為女子看病的。
短短三個字讓季俊熙鬆了一口氣,可是那房裡不是他們男子去的,他便對蘇慧嫻說:“你跟她說讓她好生休息,過幾日我再來看她。”
說完,季俊熙吩咐了下人幾句也就出去往迎春閣去了。
其實有一點蘇慧嫻是猜錯了,季俊熙關心薛靈芸是怕了她腹中的孩子出生,畢竟不知男女,他也不想要個身份低微的長子,畢竟薛靈芸來路不明,家中人都被劫匪所殺。
再者,這孩子生出來也怕會是胎裡弱養不長久的,這會薛靈芸終於是小產了,壓在他心口的一塊石頭也放下了,自然要去迎春閣裡放鬆一番,好生的睡上一覺。
蘇慧嫻怎能曉得他那薄涼的想法,也不嫌棄,直接推門走了進去,讓鴛鴦想攔都攔不住,只得跟著進去。
一進去,滿鼻的血腥味,難為冬雪和秋月一直在裡頭待著了,蘇慧嫻遞給她們倆一安撫的眼神,兩人點頭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