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程大雷的緣故,軍中興起一股用斧之風。從底層兵卒到上層指揮官,人人以用斧為榮。軍中上層,大部分都是名門之後,打一柄斧頭還是不成問題,就算用不慣,也喜歡擺一柄在自己大帳中。
但軍中底層士兵,他們大多是苦出身,兵荒馬亂,但凡有活下來的辦法,也不會去當兵。一柄斧頭,至少要幾十斤鐵,把全部身價拿出來,也未必夠打一柄斧頭。
攔住程大雷這頭目姓章,名叫章螂,已經是一個打了七八年仗的兵油子,七混八混,混了個芝麻綠豆大小的官。在亂軍從中,他一眼就相中了程大雷身後的斧頭。
於是就想勒索過來,也好在軍中露露臉。只不過,他不知道這鬼面斧重達一百單八斤,程大雷之前也只是勉強能使用,何況是章螂。
他一雙小眼睛盯著程大雷,骨碌碌轉了起來,程大雷心底也有些發毛,這小子該不會認出自己了吧。
希望不要,否則,程大雷雖然不情願,也只能送他去西天。
忽然,章螂的手狠狠拍在程大雷肩上,道:“好小子,我一眼就看出來你不是一般人,這麽重的斧頭你用得動?”
“嗯,倒是用得動。”
“果然我沒有看錯你,你一身好力氣,都快趕上我了。”章螂興奮道:“從現在開始,你跟緊我,隨我一起殺敵,砍下賊人腦袋,我把功勞分你一般。”
章螂自家人知道自己事,他本事不如何,又貪生怕死,雖然今天大家都在搶功勞,可真和他們搶,自己也搶不過別人。
眼前這『牛三斤』看上去憨憨的,傻傻的,一副好糊弄的樣子。自己就忽悠他多殺幾個人,一顆腦袋就能換不少功勞。
程大雷點頭不止:“大人,你對我太好了。”
“好啦,好啦,你不用這麽感動,我這個人一向是很仗義的。”
程大雷跟在章螂身後,他提著大斧頭,章螂握著一杆長矛。看著他手中兵器,程大雷就知道,他在軍中混的,非常不怎麽樣。
程大雷隨著大軍湧入了殺虎口,而殺虎口中,已經是人滿為患。程大雷眼睛滴溜溜亂轉,查看殺虎口中的情況。
然後,他瞧見了林少羽。
林少羽現在的情況非常不妙,他帶著殘兵敗將,聚在義字旗下。此刻橫槍立馬,一人獨戰帝國軍三員大將。
邁入絕世後,林少羽的實力今非昔比,負傷之軀,以一敵三,竟然還撐得下去。但委實撐得很苦,已經是風中殘燭,走投無路。
“林少羽,現在全天下都要殺你,你還要撐到何時,若你有種,乾脆給自己一個痛快?”李行哉在馬上大喝。
程大雷瞥了他一眼,心中恨得咬牙切齒。這李行哉當真是翻臉不認人,知道林少羽是我兄弟,還逼著他自殺。
當然,程大雷也明白,李行哉與林少羽之間的仇恨是不可調和的,各自誰都要殺了對方。
李行哉騎馬在陣前,忽然心有所感,回頭向程大雷方向望了一眼。程大雷忙低下頭去,將身子隱在章螂身後。
夜半三更,用火把驅逐黑暗,李行哉身後烏壓壓一片,其實他也看不清楚。但他心中隱隱有種感覺,程大雷已經到了。
李行哉一直想逼死林少羽,自然是因為雙方之間的仇恨,另外一點原因,就是知道,林少羽不死,程大雷一定會來。
可程大雷救不了林少羽,來了也是送死。只有林少羽死了,程大雷才能斷了這念頭。
怕此時此刻,程大雷沒來,已在來的路上。
李行哉昂起頭,眼中殺意彌漫。
“來人,
與我取他人頭!”從相府大軍中,衝出兩員大將,在將軍府陣中,也同時殺出兩人,此刻一共七人,圍著林少羽激戰。
現在誰都知道,殺了林少羽是大功一件,所以七人都使出了看家的本領。如此一來,林少羽壓力倍增。
能有資格上陣與林少羽交手的,自然是軍中好手,而自從打出長安城後,林少羽早已不是全盛之時。
七個人都想要他的命,一招比一招凶險。而林少羽也想殺人,他想要在臨死前多要幾條命。然而現在的情況是,他可能一個人都殺不死。
人力有時而窮,自己眼前的路,的確已走到盡頭。
一槍向林少羽扎來,林少羽回槍撥開,如果是從前,他能順勢一槍要了對方性命。然而,此刻他已沒有這樣的力氣, 只能被動防禦。
鐵槍,鋼刀,狼牙棒,镔鐵棍……七種兵器同時攻向他,他擋得住一件,擋不住第二件,右臂,左肩,同時種招。
帝國軍同時發出歡呼。
再進攻,就是要林少羽性命。
李行哉眼睛眯在一起,心中想的是:早點結束吧,也該結束了。
正在林少羽情況危急時,所有人都看到一道黑影凌空飛起,他身上背著斧頭,腰裡別著劍。直接將一員大將撞到馬下,掄起他的身體,將圍攻林少羽的敵人砸飛。
“滾開啦!”
眾人耳邊隻覺得嗡嗡作響,被眼前發生的一幕驚得目瞪口呆。
這一手兔起鶻落,玩得分外漂亮。大家眼睛都盯著馬上黑影,心中琢磨著他的來歷。
程大雷本不願如此冒險,從一開始他就琢磨著如何救林少羽脫困,委實想不出什麽法子。也不能看著林少羽去死,只能衝了出來。
章螂也隨著大家的目光看去,心中還琢磨著,這是誰啊,現在衝出去豈不是送死麽。然後他一下認出了程大雷,對方不就是那個看上去有些憨憨傻傻的大漢麽。
他之前還在自己身後,剛才是怎麽出去的呢。
此刻,已有人呼起程大雷的名字,帝國軍各自握緊兵器。起義軍這邊不知程大雷來歷,倒是看清楚了程大雷身後的癩*案,意識到是自己人。
如尉遲離這樣的人,皆是緊張萬分,雖然這場亂局,程大雷一直未出現,但從未有一家勢力,放松過對程大雷的警惕。
李行哉騎在馬上,輕輕的歎了口氣。
“該來的,果然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