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魚率軍離開此地後,聯軍與戎族的對峙仍在繼續。在野原火的指揮下,戎族四面進軍,漸漸縮小包圍圈。
聯軍小股部隊嘗試突破包圍圈,數次出軍,數次被戎族擋退。戎族以四萬兵力圍住十萬大軍,聯軍大營動彈不得。
七日後,戎族展開總攻。四路出動,狠狠撞向聯軍大營。
李行哉登高望遠,只見馬蹄翻滾,人潮如浪。四萬戎族如同四萬渴血的猛獸,向著聯軍大營席卷而來。
戚繼光與徐問天一左一右立在他身後,李行哉負手在身後,道:“戚將軍,此戰可有法子應對?”
戚繼光頓了頓,道:“敵軍士氣正盛,隻好暫避其鋒芒,以圖將來。”
“言之有理。”李行哉點點頭,隨著話鋒一轉,道:“人人暫避鋒芒,誰來擋戎族的彎刀?”
戚繼光一怔,默默無言。
“準備應戰。”李行哉輕喝一聲,道:“戚將軍,此戰交由你來指揮。這是你練出來的兵,我相信,你本不弱關魚。”
戚繼光雙手捧拳:“屬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李行哉收起臉上的笑容,整個人變得嚴肅起來。
“取我盔甲兵器來。”
有小校捧上銀盔銀甲,另外一名小校捧著霸王點金槍。李行哉披甲在身,準備出陣殺敵。
“王上保重身體要緊,殺敵的事情自有我等來做。”戚繼光道。
“帝國淪落到如此地步,我李家子孫人人該死,戰死沙場,或許才有臉見李家列祖列宗。”李行哉的聲音冷下來,眼神變得火熱:“戚將軍,此戰由你指揮,這裡沒有王爺,違令不從者斬無赦。”
戚繼光知道再勸也無用,自家主公並不是那種穩坐軍中帳,手不染血的謙謙公子,實實在在的是一員馬上武夫。
他隻得以眼神示意徐問天,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李行哉安全。此戰可以輸,李行哉絕對不能有事。
李行哉披掛整齊,策馬來到軍中,徐問天緊隨其後。
大戰一觸即發,到如此境地,各路諸侯也不得不列軍備戰,與戎族拚個你死我活。
黎明時分,戎族發動總攻。西路大軍長驅直入,撲向聯軍陣地。雙方結結實實撞在一起,頓時死傷無算。
仗著騎兵的機動優勢,戎族飛速進攻,又飛速撤退。每次衝鋒,都給聯軍造成大片傷亡。
李星坐鎮主帥之地,居中指揮。他發現一個無奈的事實,今次的戎族格外凶猛,和與關魚相持時,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高手相爭,只在方寸之間。可如果無法限制住敵人方寸,任其施展,敵人當然就如脫閘猛虎,不可阻攔。
到這個時候,李星也拿出骨子裡的英勇。居中指揮不亂,命令士兵發起一輪又一輪的強攻。與戎族面對面碰撞,廝殺慘烈,單憑此也擋住了戎族的進攻。
士兵能夠拿出的是鮮血與生命,上將必須拿出足夠多的智慧和勇氣。
戰鬥從旭日東升一直持續到日沉西山,戎族方才停止進攻的節奏,停戰休整。
戰鬥結束後,雙方都在清點傷亡情況。戰場上多的是丟盔棄甲,腸穿肚爛之人。如果當場被一刀殺了,也算是幸運,倒霉的是丟胳膊掉腿,腦袋被砍開,依舊掙扎著不死之人。
遇到這種情況,相熟之人只能無可奈何送給他一刀,為他合上雙目。
大帳內,戚繼光向李行哉匯報死傷情況。雖然擋住了戎族的攻擊,可死傷實在慘烈。
面對李行哉,戚繼光有幾分慚愧,但李行哉並未責怪他,只是道:“戚將軍辛苦,早些休息吧,明日的戰鬥怕會更加慘烈。”
戚繼光慚愧離開,剛開始,李行哉拿他與關魚相比。戚繼光心中也覺得自己與關魚縱然有些差距。但差距並不會太大……可真與戎族交上手時,才明白現實是多麽殘酷。
自己手把手練出的軍隊的確是一柄鋒利的寶刀,可也要看握刀之人是誰。若今日居中指揮的是關魚,傷亡定不會如此慘重,說不得還能將包圍圈撕破一道口子。
……
事實上,關魚並沒有走得太遠。距離聯軍大營不過二三百裡地,這匹區域便是他們的活動范圍。
涼州五百騎在此間活動,伏擊戎族小股騎兵,搶劫對方運糧隊。以戰養戰,日子過得竟然還算不錯。
他們所做的事情,令戎族頭疼不已。一方面,單股隊伍追殺,往往敵不過涼州五百騎。可放出大股部隊剿殺,他們又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五百人雖然不算多,卻如一根釘子扎進戎族的眼睛中。
另外一方面,戎族攻打聯軍的消息已傳入關魚耳中。到這一日,軍中幾位重要人物聚集在一起,商議目前的狀況。
關魚用樹枝在地上畫了個圈,道:“糧道被截斷,聯軍必定人心惶惶。現在的局勢,戎族已佔到絕對的主動權,看來,聯軍是撐不了多久了。”
蹲在一旁的張肥點點頭,問:“那然後呢?”
劉悲接過關魚的話講下去, 道:“聯軍被一戰擊潰,戎族搶得聯軍糧草輜重,就能騰出手來攻打長安城。以如今的局勢看來,長安城也堅持不了多久。”
“然後呢?”張肥再次追問。
所有人都是一楞,今日張三爺頗有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
見眾人不解,張肥開口道:“戎族雖強,聯軍雖弱,但戎族也不可能兵不血刃擊潰聯軍。何況長安城,如果李樂天真抱有一顆破釜沉舟的心,戎族能不能攻破長安都不好說。即便戎族攻破長安,也必定是傷亡慘重。到那時候,一群疲兵又能做什麽事呢?”
諸人都安靜下來,順著張三爺的話想下去。有人能看三步,有人能看十步,毫無疑問,在今時今地,張三爺要比所有人看得都遠。
這場戰爭打來打去,投入數十萬人加入戰場,結局也無非是兩敗俱傷。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關鍵是,在這場戰鬥結束後,誰又是漁夫呢?
如程大雷所說,這場戰役看似決定許多,其實什麽都決定不了。不過是一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