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树影手撑着桌子,咬牙切齿:“他也好,长庐也好,一天天就知道整这些没用的东西?。就算知道了星辰运转的规律又能怎样?他一个夜卜都没去过的人,准备怎么?着?自己飞身?入宇宙,站在?星辰的轨道上,把它们撞碎吗?”
“每次都为这种事情?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连正经事的资源都要抢……”
吊树影还在?输出。黎应晨不理他,微微偏头,看着楼下的桃花林。
“系统。系统。”黎应晨呼叫。
【何事?】系统回答。
“你们这一群活物,在?宇宙中,是按照怎样的方?式运动的呢?”
【每颗星辰进入宇宙开?始,都会被宇宙之力牵扯着,形成自己既定的轨道。】
【不过若是有需要,我们也可以花些力气,离开?轨道,自由行事。这不会花费太大力气。】
“也就是说,他们说的基本都是对的了?”黎应晨坐起来,“刚刚这么?重大的发现,你也不吭一声,就没点感?想吗?”
【有何感?想?】系统的声音非常平静。
【轨道又不是固定不变的,每次有星辰升入宇宙,轨道就会发生改变。我们还需要自己改变大小力道,协调轨迹,避免相撞。】
【他们自以为掌握规律,也不过是运气好,近千年没有新?星辰飞升罢了。若你的计划达成,很快就会有许多新?星辰入空。他们就要重头再看千年了。】
【有什?么?意义?有必要么??】
黎应晨定定地看着天空,突然无端想起一句在?别处看过的话来。
她低下头来,噗嗤一笑。
这一笑,打断了某个情?绪激愤的风水先生。吊树影皱着眉抬起头:“小主公?,你莫不是信他们的鬼
话吧?”
“人家摆事实讲证据,逻辑清晰推论?准确,我为什?么?不信?”黎应晨一摊手。
“……”吊树影叹口气。
“我知道。我并不认为他们的结论?是错的。”
吊树影无奈地坐下来:“我只是……不喜欢他们。这是我的主观问?题。我不该在?这里影响您的判断。抱歉。”
“没事。也不用真把我当领导。”黎应晨翘着二郎腿问?,“普拉瓦卡说你也研究过,怎么?回事?”
吊树影抓抓头发,憋着一口气:“都是陈年往事了。没必要扰您心?神。”
“我想听还需要你允许?”黎应晨瞬间忘了上一秒说过的话,任性仰头,“让你说就说。”
“……”
吊树影闭着眼睛,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口:
“我……曾经也致力于天象学。”
“不如说,我就是因为天象学,才入了摘星楼的大门。”
“在?我人生的前三十年,这是我最大的兴趣。”
“我不仅爱看,留下手稿,”他垂下眼睛,“还花许多人力物力,建造了数个位置绝佳的观星台。”
“我研究此道,下属百官多有跟风,天象学一时蔚然成风。”
“那天我照例去观星,众人夹道相迎。却?突然有一个母亲抱着刚断奶的小女儿,冲破人群,在?我面前高高举起。她哭着求我发发慈悲,母女已经五天没吃饭了。”
“那母亲很快被我的侍卫押了下去,却?还是拼命地伸出手,将那孩子递交到我的手里。”
“我挥退了侍卫,将孩子和母亲留了下来,下令给些衣物食水。母亲喜极而?泣,千恩万谢。”
“我以为万事解决,低头一看,才发现……”
吊树影顿了顿。
“那孩子其实早就已经断气了。我手里的只是一具尸体。”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登上过观星台。”
“那小丫头才那么?一点大,到死还没一个象限仪重。”
吊树影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世道险恶,黎民如在?水火之中。我思兴亡继绝,救世图存,比看星星更重要。”
黎应晨看着他,吊树影没有抬头,盯着桌面。
“但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摘星楼中,仍然有一部?分人,坚持认为,星相学可以拯救世界。”
“摘星楼还有很多这种人?”黎应晨问?。
“我说过,摘星楼什么人都有。”吊树影闷闷地答,“摘星楼大门常开?,广渡天下生灵。各个方?向的学术杂说,都可自由发展。”
“在?最困难的时候,他们也要索取拨款。更别说长庐那小子和八方望春亭的构想,简直是荒谬绝伦,草菅人命。跟他们说什么都说不通,他们只想着那些学术研究。”
“老百姓饭都吃不饱了,还只关心自己的研究?什么都不想管,只想思考和研究,他以为他活在?梦里吗?”
“每次长老集议都要吵架。我与他们斗争了很长时间……很长时间。”
长到他自己都忘了,他自己也曾经那么?喜欢观星。
半晌,黎应晨问?:“你刚才那么?急眼,是在?气普拉瓦卡他们,还是在?气,仍然会被那个星图打动的,你自己?”
“……”
吊树影不语。垂在?袖里的手慢慢握紧,皮肉蠕动,将冰凉的指尖藏进掌心?里。
黎应晨轻叹一声。
就在?刚刚,临下楼前,黎应晨问?普拉瓦卡:“第一次看到这些轨迹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我吗?”普拉瓦卡歪歪头。
他站在?观星台上,浩瀚的星海中央,瞳孔被周遭的星光映得晶亮。他思考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在?想……它真的好美。”
这个世界的规律,万物之理所画出的弧线,本身?就美得让人心?惊。
黎应晨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拥抱。
“蠢材。”她说,“暴雨裂缝已填,天下百废俱兴。生灵已不在?水火之中。等我们解决完这个地火,多少星星看不得?”
黎应晨说:“想看就看。想做什?么?,我给你兜着。”
你已经够辛苦的了。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
世道已经不同了。
吊树影把额头抵在?在?黎应晨的肩膀上,肩胛骨剧烈地颤抖起来。
追求真理不需要理由。
黎应晨想。
只需要朴素的好奇心?和朴素的执着。一直迈步,一直向前……在?某一天之后,人类终将看到全新?的,文明的曙光。
那是与一切玄奇幻景,星辰神力都无关的,独属于人类自己的曙光。
这条仰望星空的路很漫长。也总会被各种现实打断。有些人会选择回到脚下的土地,但也有些人永远在?路上。
当年的摘星楼里,长庐松云拿着他那不被任何人理解的设想,和修改无数次的八方?望春亭手稿,与余先生激烈地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