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的右手被勒出了红痕,温礼昂曾以为经历过幼时那些变故后没有什么是他无法承受的,可原来在这个世界上仍有他不愿意接受的现实。
此时此刻,她明明站在他对面,可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无数个日日夜夜。
她的眼神坦荡,坦荡得让他心慌。
他很想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会喜欢上另一个人。
可当初拒绝她的那个人,是他。
让她伤心难过的那个人,也是他。
半晌,他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木讷地站在原地。
姜筠苦笑了声:“哥,我最近发现了一件事,原来由性而爱是真的,你说会不会同居得越久,我会越来越喜欢这个人?”
姜筠还在继续往下说,可温礼昂实在无法再冷静下去,右手攥着她的肩膀,喊她的名字:“阿筠——”
“怎么了?”姜筠看着他的眼睛,低声说道,“温礼昂,你上次说了那么多,有句话我听进去了,你上次不是告诉我你是因为我爸妈对你好,你才对我那么好的吗?你甚至不是因为我是我才对我好的,你只是因为我爸妈对你有恩,你才对我那么好。你把零花钱给我,是因为想讨好我爸妈,你给我补习功课,你半夜出门给我买好吃的,你做了这么多,都只是为了融入这个家……”
“不是这样的。”温礼昂立刻否认,声音几近哽咽。
明明是他自己编织的谎言,此刻却想亲口戳破。
“那你说,你是为了什么——”姜筠眼底似乎又燃起了希望,她仰头看他,静静地等着他的答案。
沉默的这几秒,他很想告诉她,他的自卑、他的顾虑、他的考量,也想告诉她关于他的家庭,当年姜父姜母为了保护他的自尊心,从未告诉过她真相,只用“家中变故”四个字便掩去了所有原因。
千言万语,话到了嘴边,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雨越下越大,雷声在天边炸开,乌云笼罩大地,一切都预示着暴雨将至。
这一场对峙最后是被陈琎打断的。
脚步声由远及近,陈琎手持黑色长柄雨伞从雨幕中走来,裤腿处有被雨水洇湿的痕迹,球鞋鞋面沾上了泥土,他另一只手提着两份刚从餐厅打包回来的食物。
伞下的少年站在屋檐处,眼神警惕且锐利地看着自己,以及他手里的行李箱,片刻后,他走了过来,挡在姜筠面前。
陈琎语气不善:“你是谁?”
温礼昂尚未开口,姜筠就扯了下陈琎的衣袖:“我哥,他刚从国外比完赛回来。”
从前她总不愿意喊他“哥”,但却在这个人面前喊了出口。
温礼昂心在往下沉。
听见姜筠的话,陈琎这才放下了防备心,对他也热情了少许,勉强冲他笑了笑,但姿态总归还是傲慢的,这几年,温礼昂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从衣着、谈吐来看,他知道这人家境非富即贵,连姜筠脚上穿着的那双拖鞋都是奢侈品。
温礼昂望向自己手上提着的礼物,他在想,他攒钱买下的这些礼物,她还需要吗?他对她的好,她还需要吗?
许是从这一刻开始,他发誓,他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他要有能力给姜筠所有最好的。
片刻后,陈琎邀请他进门。
“进来坐会吧。”
门敞开,温礼昂站在门口停顿了许久,理智告诉他不该进去,无疑那将会是一场更为漫长的凌迟,可他又忍不住猜想,猜想他们生活的细节。
姜筠站在门口,没出声,眼睑低垂,直到陈琎牵着她的手,把她带进屋里。
“外面冷,别着凉了。”
姜筠的注意力放在他手里提着的打包盒:“你买了什么?”
陈琎没好气地说:“反正,都是你爱吃的。”
“外面雨这么大,你怎么不躲一会雨?”
陈琎勾了勾唇:“你不是饿了吗?待会饿坏了又要发脾气。”
姜筠作势打他:“我哪有?陈琎,你别抹黑我。”
两人交谈的语气亲密熟稔,温礼昂成了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忽然,姜筠回头看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说:“哥,你不进来吗?”
最后,他还是进了门。
公寓看起来像是刚装修好的,可却充满了生活的痕迹。
情侣杯子、情侣跑鞋、情侣抱枕,所有生活用品都是双人份的,从这些生活物件,他都能推测出他们生活的画面。
玄关处放着的手工陶艺花瓶,一看就是出自姜筠之手,表面粗糙,瓶身歪歪扭扭的;书架上一堆专业书里夹杂着几本漫画书,和家里的是一套;冰箱上贴着小纸条,是姜筠的字迹:【某人买的酸奶过期了还没喝完,扣10分,罚款200】,右下角还画了一个得意的笑脸……
他太了解姜筠,甚至都能看出来哪些家具是她添置的。
“温礼昂,以后我们毕业后住在一起,我一定要买那种可以躺在上面看电视的摇摇椅。”
此刻,他在客厅里看到了她所说的那种摇摇椅,上面铺着一层白色的柔软的毯子。
酸涩感填满了胸腔,那些他曾想象过的画面,在他还没做到之前,她和另一个人实现了。
温礼昂望向站在客厅中央的姜筠,她身上穿着轻薄的丝质吊带睡衣,露出胸前大片的皮肤。
“上楼,把衣服穿好。”陈琎催促姜筠上楼换衣服。
话语熟悉,温礼昂心里一窒。
从前家里来客人时,他也会这样对姜筠说。
此情此景,他成了那个需要避嫌的人。
他看到姜筠撇嘴应了声。
“好吧。”
说完,姜筠转身上楼,他看到她的背影,以及脖子上红色的吻痕。
姜筠上了楼,客厅只剩下他和陈琎两个人。
陈琎右手搭在沙发上,随口说道:“她昨晚熬夜玩游戏,吃了午饭又睡了,这会估计刚睡醒。”
温礼昂勉强挤了个笑容:“嗯,她在家也是这样,坏毛病很多。”
“不让她玩游戏,她还要生气,”陈琎提起姜筠时,嘴角带着笑,“早上把她哄好了,下午才又睡了一会。”
“嗯。”
嘴唇渐渐失去血色,温礼昂只能维持表面的笑容。
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让他更清醒地意识到,姜筠和另一个人在一起了,他们在一起生活,甚至有了属于他们的回忆。
正对着沙发的电视柜旁放着陈琎的照片,像是徒步时拍下的,照片构图的角度很熟悉,是姜筠常用的角度,旁边的日历放着台式日历,他留意到在这个月的最后一天画了个红圈。
突然,陈琎想到了什么,开口:“其实,之前姜筠有和我提过,她有一个哥哥。”
“是么?”温礼昂竟紧张了起来,“她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