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靜靜地站在遠處,沒有插手。
這是戰爭必須收尾的清算,也是隱藏在祖安人心中的仇恨。
很多的皮爾特沃夫人必須為戰爭和壓迫付出代價。
“阿洛,你任務完成沒有?”
這個時候,塔塔忽然發了條私聊過來。
原來她的普通戰爭任務已經完成了,她之所以這樣問,因為她知道林洛做這一切根本目的,就是那個任務。
沒想到林洛的回答,卻讓她意外了。
“完成了,但沒徹底完成。”
這句話有點謎語人的意思,但確實是這樣。
他現在意識到,雙生之城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這個地方不止有一個任務。
沒錯,這也是林洛前不久發現的。
他起初以為,自己只要完成祖安的戰爭任務,這樣能獲得極強的獎勵,然後便結束了。
但現在他明白了,這是雙生之城。
祖安和皮爾特沃夫,各自有各自的隱藏大事件任務。
現在自己完成了祖安戰爭任務,但顯然還有一個任務沒完成,那就是傑斯那個解決雙生之城矛盾的任務。
也就是皮爾特沃夫的任務。
塔塔不解道:
“可戰爭已經已結束了呀。”
林洛搖頭道:
“戰爭結束,這意味著祖安已經完成了革命,但真正威脅他們,甚至說威脅整個雙生之城的……是那個東西!”
他忽然扭頭,望向遙遠的皮爾特沃夫下方。
那是一片已經凝聚成雲海,揮之不去的毒雲,是百年來釀成的可怕汙染環境。
它將祖安與皮爾特沃夫阻隔,徹底成為一道噩夢般的厚壁障。
如果將視角拉遠,用上帝視角來看,雙生之城就像一幅殘破的軀體,在心臟的地方,則是一團揮之不去的毒雲宛如一顆定時炸彈。
林洛可以料到,像這種心臟重地卻出現如此致命的汙染。
甚至不需要百年,只需幾十年時間,這片汙染會徹底讓雙生之城壞死,就像癌細胞擴散全身那樣,到時候就不是祖安或是皮爾特沃夫的問題了,這將是雙生之城最致命的危機。
而林洛和雙生之城的利益息息相關,如果這裡出現問題,他的利益也會受損。
“祖安頭頂這片烏雲不散,那麽無法從根源上解決問題,祖安人得不到真正的解放。”
林洛蹙眉說道,他還想到很多其他因素。
祖安戰爭勝利無疑是好事。
可勝利後呢。
祖安人不可能全部遷徙到上城來,這座城邦容不下,所以真正的矛盾在於如何解決這道毒雲。
只有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祖安這座城市,才能真正變得有希望。
而祖安越有希望,那麽自己在祖安航道上獲得的利益便越大,這是息息相關的。
戰場的另一邊。
隨著皮爾特沃夫的投降戰敗,清算正在進行著。
阿曼從很遠的地方跑過來,露出一種揚眉吐氣的笑容:
“太好了,林,我們終於勝了,多虧你的鼎力相助!”
她最清楚,這一路經歷了什麽。
雖然他們一起戰鬥的時間並不長,但期間發生的事,沒有一件不值得刻骨銘心。
還記得最初相遇的時候。
阿曼只是個默默懷著理想的祖安黑幫份子,是林洛和他的朋友們,還有維克托博士幫助了她。
這一戰,絕對是艱辛的。
她面臨過死亡的威脅,幾乎倒在追逐理想的路上。
但現在她成為了源計劃戰士之一。
她終於完成了她的夢想,正大光明地爬到這座城市,並且贏得了戰爭的勝利。
林洛第一次見到。
阿曼如此發自內心地笑了,竟然有些目眩神迷。
林洛回以笑容道:
“不用謝,我也有我的原因。”
阿曼點點頭,她順著林洛的目光,望向那片深沉滾動的毒雲。
她並不笨,甚至是個很聰明的人。
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她的表情也凝重起來。
“阿曼。”
林洛忽然望向她,輕聲問道:
“你覺得,這場戰爭的勝利,真的能幫助那些地溝孤兒們麽?”
阿曼愣了愣,接著她張了張嘴,她竟然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
“戰爭已經結束了,但我們還有最後一件事需要做,只有這樣才能拯救祖安,解決整個雙生之城的矛盾。”
林洛這樣說道:
“否則的話,祖安真正的苦難者得不到解放,得到解放的……只是我們這些戰爭中勝利的人。”
阿曼表情變得深思起來。
她忽然發現林洛說得對,但很快她表情變得發白起來:
“可按你這麽說的話……我們需要面對的就不是皮爾特沃夫人了……而是那片深積百年的祖安毒雲……可人類的力量怎麽與自然抗衡呢?”
是的,科技是進步而強大的,但這隻相對人類群體而言。
目前的人類,是無法和大自然抗衡的。
對於大自然而言,隨便一次災害譬如海嘯、洪水、地震都只是不痛不癢的小事,但對人類卻是致命的打擊。
那片毒雲是百年汙染累積的後果。
祖安人能夠打敗皮爾特沃夫人,但怎麽打敗這些年造成的工業汙染呢?
“是的,這個就是皮爾特沃夫,真正需要解決的矛盾!”
就在這時。
一道平靜的聲音傳了過來。
傑斯目光凝重地望著林洛道:
“如果不解決這件事,祖安和皮爾特沃夫的矛盾,總有一天,會再次重演。”
這個時候不只是林洛,連塔塔貓頭等人也明白了。
原來祖安的大事件任務,是反抗皮爾特沃夫,而皮爾特沃夫的任務,則是解決這些年汙染造成的破壞。
目前為止,祖安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但皮爾特沃夫的任務,還沒有結束。
“可這個任務……如何才能完成呢?”
林洛現在也有些頭疼,他蹙眉望著那滾滾的毒雲。
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在這種充斥著超凡力量的世界,自然之力更加恐怖。
恐怕只有涉及神靈的力量,才能抗衡這些自然的力量。
這任務說簡單其實也很簡單,就是驅散那片揮之不盡的毒雲,但難也極難,該如何驅散呢?
林洛一時間真想不到辦法。
原地陷入了短暫的寂靜,林洛閉上眼睛想了很多。
接著他似乎做了某種決定,他表情認真道:
“傑斯,這件事,我實在沒有頭緒。眼下我還有很重要的事去做,如果短時期想不到解決方案,那我必須離開這裡了。”
林洛已經使勁渾身解數,他這次完成祖安任務,算是盡全力了。
並且他想要的五分之一祖安貿易權,已經得到,怎麽都血賺了。
至於皮爾特沃夫的任務。
只能說,盡力就好,實在想不到方法,那也沒轍。
林洛放眼望去,大批大批的皮爾特沃夫戰犯被押入了祖安,那種感覺像是被送入地獄般。
阿曼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她忽然凝聲道:
“你說得對,我要救那些地溝孤兒,光打贏這一仗是不夠的,我們必須想辦法解決那道遮天蔽日的毒雲。”
她忽然望向極遠的地方。
維克托博士正在和那些源計劃戰士們說著什麽。
她表情堅定道:
“我現在就和維克托博士說這件事!!”
……
…………
時間是符文之地的凌晨四點半。
被鎮壓百年之久的古老貿易城邦祖安,對進步之城皮爾特沃夫發動了史無前例的革命反抗之戰,並最終在戰爭中獲得了勝利。
這一新聞在很短時間內不脛而走,很快震驚整個符文之地。
一個熟悉的名字再次在符文之地傳響,據說那位大陸最強冒險家軍團長在戰爭中起到絕對性的作用,那個熟悉的名字不止傳遍了遊戲世界,更在現實世界的遊戲圈中引起巨大反響。
但沒人知道。
這個人此時面臨著很大的難題。
“我們該……如何解決那道祖安上空的毒雲呢?”
此時的日之樓大廳中。
所有參戰的核心人物紛紛聚集於此。
戰爭結束後,雙城暫歸平靜。
戰後清算自有執法人執行,他們這些核心人物則是考慮到這個問題。
維克托和傑斯在日之樓一層大廳中相對而坐,他們紛紛蹙著眉頭。
至少在這次戰爭後,維克托與傑斯的矛盾已經化解,他們不約而同和林洛想到一塊,所以開啟了這次會議。
具體在場的人有很多,玩家有林洛貓頭塔塔,祖安和皮爾特沃夫的關鍵劇情人物都在場。
這些人現在聯手起來,就是為了解決這最後一個難題。
不過這一次。
日之樓大廳中,出現了一個之前從未出現過的人。
那就是皮爾特沃夫城邦的開辟者之一。
皮城德高望重的大發明家-黑默丁格。
此時他就坐在所有人中間。
之前的戰爭中,他並沒有參與任何一方。
或許是因為它經歷過的歲月無比漫長,它不想插手戰爭,也或許是雙方的領頭人,傑斯和維克托都是他的學生,他不想偏袒任何人。
但總歸到底,現在涉及到那片祖安毒雲的事。
他還是答應出面了。
話說回來,剛開始它還不肯,是維克托和傑斯一起去把它請出來的。
“老師,我們實在沒有辦法,只能求求您幫忙了。”
傑斯和維克托都用一種有些無奈,懇求的眼神望著黑默丁格。
他們眼中,老師是一位智者。
他壽命悠長,看破滄桑,對很多事情置之不理不是冷漠,而是看清本質。
黑默丁格很像許多老故事裡的隱世老祖宗,默默地凝視著這裡發生的一切,既不阻止也不出手,也不幫任何人,而是放任這兩個曾經的學生互相鬥爭,有種超然物外的超脫感。
但這一次他沒辦法了,屬於是被兩個學生一起拉出來。
那種超脫的感覺忽然消失不見,似乎變成一種家長對孩子無可奈何的感覺。
二人央求地看著老師,雙手作揖,希望他幫忙。
黑默丁格嘖嘖搖頭感慨,他忽然道:
“這種事說來困難,但其實很簡單解決,你們都是卓越的科學家,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啊,還是說你們太拘泥於一格,忘記了科學的本質?”
傑斯和維克托茫然對視一眼。
他們不可能質疑黑默丁格的,這位老師的智慧是他們無法匹敵的。
所以這番話一定有其道理。
“呃……”
二人想了半天,不知道這位老師到底想說什麽玄機。
維克托硬著頭皮問道:
“老師,你說的科學的本質……到底是什麽?”
傑斯也一臉求知欲地望著黑默丁格,似乎在等待對方說什麽翻天覆地的大道理,讓他們醍醐灌頂豁然開朗。
沒想到黑默丁格臉色一黑道:
“你沒讀過教科書麽?”
維克托愣住了,他呐呐道:
“啊這……老師你是說那些書本上的內容?”
黑默丁格反問:
“不然呢?”
二人面面相覷,他們還等著老師說什麽大道理呢。
黑默丁格歎了口氣道:
“其實有些事,是很簡單的,可你們總想將其複雜化,並非特別複雜讓人晦澀才是學問,能讓複雜的問題簡單化,這才是真正的學問。”
維克托雙眼忽然閃爍起來!
他是天才,他頓時想到了什麽,也可能是頓悟了什麽。
“老師的意思是……我們需要有科學的本質,也就是所謂的想象力、創造力、敢於嘗試的勇氣與百折不撓的精神?”
這就是科學家必須擁有的本質。
在很久以前,科學家不是什麽高大上的人,也是很樸質的人類,只是他們有想象力、敢於嘗試,並且擁有創造力,再加上百折不撓的精神,這才形成了所謂的科學家。
其實將這些比重放輕,他們也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類。
所以黑默丁格才講,不要將簡單的事情複雜化,對人而言也是如此。
“仔細想想,將科學運用於實踐,你們覺得如何才能驅散那片毒雲?”
黑默丁格反問道。
維克托和傑斯二人面面相覷,他們甚至望向林洛等人,搞得後者蠻尷尬的,我又不是科學家,看我幹啥子嘛。
“可我們現在的科技,不足以驅散,或者是吸收那些毒氣,難道我們要研發更新的科技?”
黑默丁格有些失望地搖頭:
“你們兩個家夥,看來是戰爭讓你們分心太多了。戰爭果然是個壞事情,你們已經不再純粹了。”
對於老師的話兩人還是完全信奉的。
他們悻悻然地低下頭,各自心裡都清楚。
他們已經不再是純粹的科學工作者,他們為了雙生之城,已經分心很多了。
“紅詩,你覺得,我們該怎麽做呢?”
所有人都沒想到,黑默丁格忽然叫出這樣一個名字。
實際上。
雖然很突然,但並不突兀。
因為維克托和傑斯都是知道的,不久前黑默丁格教授收了一位新的學生,這並不是罕見的事。
黑默丁格活了幾百年,他的學生很多。
傑斯和維克托也只是其中一代最出色的而已。
紅詩被點名,立刻站起來,表情顯得有些緊張。
維克托則是詫異地盯住她。
這就是老師如今的新學生麽,是一位漂亮的小師妹,竟然還是個冒險家。
傑斯則是通過之前的幾天,和紅詩已經很熟了,也知道她也是一位很有想法的科學冒險家。
“紅詩學妹,你是怎麽認為呢?”
如果是其余人。
傑斯肯定會多少質疑的。
但紅詩就不會,首先他信任老師黑默丁格,被黑默丁格認可的學生,他根本就沒質疑的必要,其次她也是搞科學研究的,在科學方面不講究輩分,隻講究才能和硬實力。
既然老師讓她開口,那麽一定有其原因。
紅詩心裡有些緊張,其實她也仔細想過這個問題,雖然沒親自經歷過戰爭,但她跟在黑默丁格身邊目睹了一切,有種旁觀者清的開闊感。
她深吸一口氣道:
“我認為老師說的很對,有些事情,我們不能太複雜化,也不能太學術派,用最簡單直接的方法,解決最核心的問題……”
傑斯和維克托點頭,期待她繼續往下說。
紅詩緩緩道:
“其實這也得益於老師,我跟在他身邊看到了一切的發生,我也是第一個來到雙生之城的冒險家,和我的夥伴們。”
她指著林洛貓頭塔塔,她的確是第一批來到這裡的人。
貓頭和塔塔顯得有些好不意思,端茶小酌,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我認為,我的夥伴們其實從一開始就料到該如何做了,或許這也是巧合吧。”
紅詩這句話讓傑斯和維克托有些不可思議。
“一開始?真的假的!怎麽可能有這種事?”
紅詩忽然露出一絲促狹的笑容,將手伸向貓頭,對眾人介紹道:
“是的,我的這位朋友,其實一開始就料到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貓頭打死沒想到紅詩給他來這一出。
他急得當場一口茶噴出來,連忙站起來道:
“紅詩!這玩笑可開不得,我不是科學家,我沒說過啥啊!”
維克托和傑斯愕然望向貓頭。
這家夥他們也算熟悉,但只知道是個很有潛力的法師,具體便沒什麽印象了。
“這……紅詩你沒開玩笑吧?”
傑斯上下打量貓頭,這家夥怎麽看,都不像很聰明的樣子啊?
紅詩搖頭道:
“當然沒開玩笑,他當初剛來皮爾特沃夫的時候就提到了,我覺得很有建設性。”
貓頭頓時瞪圓眼!
我特麽到底說啥了,我怎麽自己都不記得了?
只有林洛眉頭一皺。
他忽然想起什麽。
“等等……紅詩,你說的該不會是……”
紅詩的表情變得認真了起來,說明她確實沒開玩笑。
她望向林洛道:
“沒錯,就是貓頭當初那句無心之語!”
……
記憶將時間倒轉。
回到剛來皮爾特沃夫的第一天。
震驚於海克斯飛門的貓頭嘖嘖咂舌道:
“龜龜,到底是資本家啊!”
他驚奇感慨道:
“有如此牛逼的空間轉移技術,竟然隻用來賺錢,這幫人到底愛錢到什麽地步?建議再把海底挖個大通道,搞個海底貿易,直接進行一個三倍的賺錢,我這個想法怎麽樣,有沒有人投資?”
這個記憶畫面不止在林洛腦海劃過,塔塔貓頭記性都是很好的。
他們紛紛想起來,接著表情變得無比古怪起來。
貓頭露出荒謬的表情,揮舞手臂道:
“不是吧?我只是單純開個玩笑,你們不會當真吧!”
林洛則是蹙眉,對紅詩道:
“難道你的意思是,可以運用海克斯飛門的空間轉移技術……將祖安的毒氣進行轉移?”
這個想法確實有點出乎意料了。
但傑斯和維克托卻愣了一下,接著陷入一種認真的思索中。
“不可以的,紅詩。”
傑斯忽然抬起頭道:
“海克斯飛門傳送技術只能運用在生物之上, 簡單說就是只能供人使用,那些毒氣是沒法轉移的。”
紅詩搖頭道:
“不,我的意思是不是將毒雲運走,後面的,才是關鍵!”
傑斯和維克托同時面面相覷!
“你是說……挖洞?”
他們用一種很狐疑的表情望著貓頭:
“紅詩,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他們雖然表面上在對紅詩說,但很顯然實在質疑貓頭。
搞得貓頭頓時臉色漲紅,關鍵他還講不出話來。
紅詩搖頭,表情認真道:
“不是挖洞,準確來說,是打通一條深入海底的通道,將毒氣導入海底,暫時解決祖安的環境問題。這是一個餿主意,但也是短期能做到的,而且能夠成功的唯一主意。”
這個時候傑斯和維克托紛紛望向黑默丁格。
“可是博士,這樣做……會不會又導致其余的後果?”
海底的深處一片未知,這樣做會不會引出什麽可怕的深海怪物?
黑默丁格沉聲道:
“你只要記住,科學是有代價的,即使你研究出新的科技,能淨化毒氣,轉換物質,但代價也會以另一種方式緩慢地呈現出來,這是不可逆的真理。”
他簡單道:
“所以基於這個結論上,人類無法徹底改變什麽,能做的只有克制,並且出於人類的立場,這確實是短期內能起到作用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