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杉在東京很是過了兩天快活的日子。
除了她之外, 其他的人都在忙收尾工作, 那些收尾工作專業性要求高還涉及到公司高級資料, 像池杉這種「新入職單純只是過來陪男朋友的小助理」, 當然是沒有資格也沒有必要參與。
所以這兩天,池杉一直在忙碌地購物中。
她接了很多代購的單子。
而且由於下單者都是本校的學生, 代購商品的方向基本都是「平價、多類、多量」, 買起來真的是很麻煩。
說實話, 逛街和購物, 本質上還是有那麼一點區別。
逛街能夠給人帶來愉悅感,而根據清單採購商品,對於池杉來說, 就是一間很痛苦的事情了。
好在她此刻,內心尚還充滿了對賺錢無盡的熱情和**, 只要想到多買一張面膜就能多抽取一份代購費,再大的苦再大的累,都變成了通往金庫路上的小石子——不值得一提。
更何況這兩天, 陸峪先生簡直難得的好伺候。
她什麼時候帶飯回來, 什麼時候就是他的飯點,完全不責怪早了或者是晚了。
而且她帶回來什麼他就吃什麼,一點質疑和抱怨都沒有。
昨天晚上, 她不小心拿錯了餐盒,把自己的蔬菜沙拉放到了他的房間裡, 等到她意識到這件事匆匆抱著鰻魚飯去找他時, 就看見桌子上的蔬菜沙拉已經吃了一半。
男人站在門口, 目光裡透出幾分困倦和疑惑:「找老子什麼事?」
「......沒事。」
池杉忽然覺得,要是陸峪能夠一直維持著這兩天的狀態的話,他就會成為自己心目中的天使老闆。
——當然不可能。
出發去機場的一小時前,這位大哥敲開了她房間的門,喊她幫他煮一碗速食麵。
池杉揉著酸痛的肩膀和迷蒙的眼睛,找出幾張外賣單給他,讓他自己點個外賣。
陸總頤指氣使地拒絕了,聲明自己就要吃那天晚上的速食麵。
還要加兩個溫泉蛋。
池杉擰著眉毛:「現在離午飯才過去多久,你吃這麼多不怕撐死嗎?別吃了吧我的老闆。」
「等會兒就要上飛機了。」
「所以呢?」
男人垂下眼眸,長睫毛的陰影蓋住眼下的青黑,顯得有些低落:「我不想吃飛機餐。」
「飛機餐太難吃了。」
「......」
池杉歎口氣,認命地去給他煮泡面。
果然,煮雞蛋的時候又多出來兩個失敗品,最後直接往他碗裡加了四個蛋。
陸峪撥著碗裡的麵條:「池杉,你是想利用高膽固醇毒死我?」
池杉:「愛吃不吃!」
......陸總最終還是面不改色地把「毒藥」咽了下去。
.
——不過有一件事情還是讓池杉很高興。
他們本來訂的是直接飛往澳門的航班,但因為公司出了點事,陸峪必須要回公司一趟,所以機票臨時又改了簽。
改成了回京城的票,在京城待一個晚上,然後第二天晚上再從京城出發飛往澳門。
也就是說,池杉可以趁著這個時間,把東西放回宿舍安頓好,而不用拎著幾大箱東西在旅途中奔波勞頓。
實在是太棒了!
這個好消息讓池杉渾身都洋溢著快樂。
她甚至還專門為自己化了一個歐美風全妝,豔光四射地把一個行李箱並一個大布袋搬到了陸峪的房間。
「陸總,我來借你的行李額了!」
「......誰給你的這麼大個箱子?」
「跟晁榆借的,他東西不多,箱子太大,提著太麻煩,我就把自己的手提箱暫時跟他換著用。」
陸峪挑挑眉:「你跟他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
「沒有啊。是他自己過來找我的,我看他那麼迫切地、熱情地想要幫忙,也不好意思不接受嘛。」
其實一開始晁榆過來找她的時候,池杉自己也吃驚的很。
但是一看他熱情中帶著點討好和迫切的態度,死命要把那個大箱子往她手裡塞,她就忽然明白了什麼。
——根本就不是東西不多箱子太大提著太麻煩。
而是借著這個理由過來賠罪的而已。
如果池杉只是公司的普通員工,哪怕跟她打起來也不會有事。
但她居然是陸峪的女朋友,那這個事情就完全變了個樣兒,晁榆心驚膽戰地思考了兩天,最終還是放下身段好好地去服了個軟。
他完全不想失去在山谷的這份工作。
山谷目前規模不算太大,但正是因為規模不大,他一個剛畢業的年輕人,才可以經手負責那麼多大專案。
這在大公司,根本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況且,雖然目前山谷跟那些大型公司還沒法比,可發展潛力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陸峪向來不會虧待下屬,薪酬待遇也異常豐厚。
只要一直在山谷幹下去,他就是初代元老,上市後必定能分到股權。
傻子才能捨得這麼好的發展機會。
好在陸總那女朋友,雖然人是高傲了一點,倒也不斤斤計較。
很痛快地就接受了他的示好,還拿了幾袋麵條給他。
就一個行李箱嘛,還不是名牌,幾百塊錢的事,隨手再買一個就是了。
晁榆送箱子送的心滿意足。
背後的大功臣陸總看她得意洋洋的樣子,嗤笑一聲:「狐假虎威。」
池杉衝他翻了個白眼,亮閃閃的珠光眼影幾乎要飛到天上去:「你不要以為你有多大的功勞,晁榆這事兒翻篇了,尹尋菱還沒有呢,她可比晁榆麻煩多了你知不知道?還有你那個遠在澳門的紅顏知己,你知道我因為你,在這個世界上一下子多了多少個敵人嗎?我要是有天被投毒囚禁割脖子,肯定就是你害的。」
「哦。」
陸峪對著鏡子,漫不經心地刮著胡渣,「那我要怎麼補償你呢?」
池杉伸出一隻巴掌:「給錢。」
陸峪大款很爽快,直接把錢包丟給了他。
然而池杉在錢包裡翻來翻去,最終只找到幾個日元鋼鏰。
紙幣全是人民幣,加起來還只有一百三十二塊。
她把錢包丟到一邊,再次把巴掌伸到他面前:「給我一萬。」
男人終於瞥了她一眼:「你要那麼多錢幹什麼?」
「我去打車。」
池杉大爺似的伸著手要錢,語氣能有多拽就有多拽,「誰讓你吃麵吃了那麼久,現在還磨磨唧唧地刮鬍子,坐地鐵肯定來不及,只能打車了。」
「行吧。」
陸總從兜裡掏出手機,「微信還是支付寶?」
「我要現金!」
池杉真的要被他的愚笨給氣死了,「要日元現金!你以為東京哪輛計程車會給你掃碼轉帳嗎?」
「老子沒現金。」
陸峪擰著眉毛,「我之前不是讓尹尋菱給你了日元嗎?怎麼,她沒給你?」
「......哦,這個啊。」女生的聲音一下子低了八度,「她給了呢。」
「那錢呢?」
「.......」
說到這個,池杉就有點心虛。
他們到日本的第一天,尹尋菱就給了她一個信封,裡面全是日元。
正常情況下,公司當然不會那麼貼心地給出差的員工準備那麼多外匯,但是考慮到池杉還是陸峪的助理,需要負責他的衣食住行,而陸峪又是個非常挑剔的人,所以尹尋菱直接給她準備了好大一筆出差資金。
當然了,這些錢都是要記帳的。
多退少補。
一開始,池杉完全就沒有「挪用公款」的念頭。
但是沒想到,陸峪居然出乎意料的好養活。
都到最後兩天了,她手裡還剩下不少錢,池杉瞅了瞅記事本上老長老長的代購單子,又瞅了瞅自己錢包裡所剩無幾的幾張日元,打算先借用一部分「公款」,到時候有空了再去銀行換錢,或者回公司後,直接返還人民幣。
所以她花著花著,最後兜裡連一萬日元都拿不出來了。
陸峪看著她那心虛的表情就猜到了是怎麼回事。
他微微挑眉,語氣極其囂張:「哎呦,花完了啊?」
「不過怎麼會花完了呢?」
男人眨著眼,漆黑的眸裡全是笑意,「據我所知,那筆錢應該夠你買一年的鰻魚飯了。池杉,你該不會是被騙了吧?」
池杉就是承認自己被騙了也不敢說自己是膽大妄為地挪用公款了。
但是承認自己被騙了......豈不是顯得自己有點蠢?
她垂著腦袋:「我弄丟了。」
「怎麼弄丟的?」
「就是......那麼弄丟的。大街上人來人往的,一個不小心就不見了。」
她極其靈活地轉著眼珠子,「不過我之前問過南宮問天了,他說回公司後,可以直接用人民幣跟財務交帳的。」
女生抬起帽帶,面容肅穆,正義凜然:「你放心,我這樣的人,絕對不會貪墨公司一分錢!」
陸峪慢悠悠地「哦」了一聲。
他說:「長這麼大一個人,出去買個飯,還能把錢弄丟,你怎麼不乾脆把自己給丟了?池杉,你真是笨的讓我發愁。」
池杉一聲不吭。
低著頭,背著手,委曲求全地讓他數落。
她太明白陸峪這個狗逼的雞賊程度了。
他絕對一開始就猜到她把這筆錢花到了哪裡去。
但他偏偏不揭穿,拐彎抹角地用莫須有的名頭來挖苦她,奚落她。
她還不能反駁。
因為一旦反駁,不就想到於自己承認了自己私吞公款?
——蒼天可鑒,她打心底裡沒想過要吞墨公司半分錢。
她只是......暫時借用一下而已。
好吧,「挪用公款」這個罪名,也並沒有比私吞好聽到哪裡去。
還是一樣會被陸峪挖苦和奚落。
「是欸是欸,我太笨了,笨的讓您發愁,我現在就去將功折罪,跟同事借點日元來打車,可以不?」
陸峪奚落完了,心情很好。
大手一揮:「去吧。」
.....
池杉順利地借來了幾萬日元。
雖然在她借錢的時候,尹尋菱一直狐疑地打量她:「池杉,我之前不是給了你挺多日元的嗎,你都花完了?」
池杉面不紅心不跳地拿陸峪當藉口:「是啊,陸峪讓我幫他訂了好多個電飯煲,錢一下子就花完了。」
「那電飯煲呢?」
「陸峪說托運帶回去太麻煩了,讓我寄回去,所以錢一下子就花完了。」
後來陸峪走出來,南宮問天衝他打了個招呼,新奇道:「老大,聽說你買了好多個電飯煲,日本的電飯煲真的那麼好用?我以為都是新聞炒出來的呢。」
陸峪收拾領結的動作頓住,微一挑眉,看向一旁的池杉。
女生衝他用力眨眼。
見他毫無反應,池杉耷拉下表情,痛苦至極地用唇語跟他表白:爸爸再愛我一次。
陸總歎口氣:「是啊,挺好用的。」
「爸爸謝謝你。」
......
陸峪就這樣,背著「電飯煲小王子」的惡名,帶女兒上了回國的飛機。
至於其他人,由於後期的協調工作,還要在東京多待一周。
陸總行程忙得很,一下飛機後,連拾掇整理的時間也沒有,就忙著要回公司處理事情。
不過因為順路,他還是把池杉送到了學校宿舍門口。
現在是放暑假期間,學校裡沒什麼人。
只不過有時候冤家的路就是那麼窄,池杉剛從車上下來,腳都還沒站穩,迎面就對上了倪璿的臉。
倪璿和池杉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但由於池杉早上一年學,所以比她大了一屆。
A大的宿舍都是每一屆自己隨機抽籤,外院這兩屆抽的樓號差了九萬八千里,並不住在一個園區裡。
一個在西區一個在東區,隔得老遠,平時最多就能在學院裡碰到那麼幾次。
——哪料到現在,就連放了暑假,也能在空無一人的宿舍樓前迎面撞上。
果然,緣分這種東西,真是每天都奇妙的讓人想吐糟。
就在池杉遲疑著要不要打個招呼時,陸峪已經把行李從後備箱裡拎了出來,懶洋洋地衝她喊:「我幫你搬還是你自己搬?」
池杉的宿舍在四樓。
這麼多的行李,自己搬怕是會死。
池杉:「......416謝謝。」
男人邁著兩條大長腿,拖著行李箱走進了宿舍,也不知道跟宿管阿姨說了什麼,對方居然真的就放他進去了。
池杉就轉回頭,跟倪璿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她覺得,她們倆之間這麼複雜又深刻的關係,自己還是做不到視而不見。
但對方只是看著她,沒回應。
直到把池杉看的莫名其妙,她才收回視線,神情複雜又冷漠,而後什麼也沒說,轉身徑直走了。
池杉:???
剛好這時,手機響了。
「喂。」
「你站那兒發芽呢,鑰匙。」
「你把行李箱放門口就行。」
「不行。」
男人的聲音懶洋洋的,卻帶著幾分命令式的強硬,「我得進去。」
「你進去幹嘛?」
陸峪站在樓道的窗戶後面,垂眸望著樓底下的少女,語調漫不經心的,「我需要點現金,剛好你也是時候還錢了。
「我順便喝口熱茶。」
「對了,你幫忙把車裡的電腦帶一下上來。我順便改段代碼。」
「......」
改你媽的代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