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派人去問,這才得知張繡還沒有消息送來,心中更加不安。
他一面派人召集諸將議事,準備進攻段煨,一面在帳前活動身體。
就在他準備吃早餐的時候,張繡終於送來的消息。
一個讓張濟怎麽也沒想到的消息。
昨天李應、李維率萬人進攻楊奉的陣地,結果被楊奉迎頭痛擊,李維陣亡,李應率部猛攻一天,損失數千人,無功而返。
張濟懷疑傳令兵記錯了,再三追問。
然後他發現傳令兵的神色不太自然。
張濟惱了。“為何昨天的消息,今天早上才送來?”
傳令兵慌了,不敢再隱瞞,說出了實情。
之所以現在才將消息傳回來,是因為張繡離戰場比較遠,花了些時間打探消息。
這個消息太不合情理,張繡不敢輕信,再三確認後,才敢傳回來。
至於張繡為什麽離戰場那麽遠,卻是因為前天夜裡,張繡遭人襲擊,險些送了性命,連戰旗都被人搶走了。
這面戰旗,昨天出現在楊奉的營中。
張濟聽完,半天沒說出話來。
這個消息可比士孫瑞擊退李式更令人震驚。
——
“出擊?”李應看著李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傕想了一夜,卻選擇了一個最不劃算的方案?
為了今天是否還要再戰,他們昨天晚上爭論了半夜。絕大多數人都讚成緩一緩,不要急於進攻。
楊奉、士孫瑞的陣地堅固,強攻必然損失慘重,這已經被事實證明了,沒有任何疑問。
相反,天子既無援兵可盼,又無糧草儲備,全靠段煨供應。現在張繡已經切斷了糧道,天子斷糧是遲早的事。一旦斷糧,朝廷必然不戰自潰。
明明有便宜可撿,為什麽還要冒險?
萬一損失太大,就算擊破楊奉的陣地,又如何面對段煨和楊定可能的增援?以及郭汜、張濟的聯手爭奪?
怎麽看,這都不像一個明智的選擇。
李應甚至懷疑,這又是嫂嫂胡氏的主意。
只有婦人,才會提出這種沒腦子的建議。
面對李應的質疑,李傕很生氣,用力一拍案幾。“怎麽,連你也想違抗的我命令?”
李應的臉沉了下來,忍著胸中怒火。“兄長,並非是我想違抗你的命令,只是這麽做……”
“這麽做的損失會很大,但不這麽做,我們很可能會被人生吞活剝,連骨頭渣都不剩一點。”李傕暴跳如雷,一躍而起,手指帳外,厲聲咆哮。“你覺得郭多在等什麽?楊定又在等什麽?段煨、張濟又在等什麽?他們在等我露出破綻。一萬人,連楊奉的大營都無法攻破,誰還會把我當回事?”
李傕兩眼充血,神情猙獰。“到時候,我們要面對的就不僅僅是楊奉,還有郭多,還有楊定,他們都會撲過來,先將我們撕成碎片,然後再分高下。”
李應看著李傕,啞口無言。
他知道,李傕已經瘋了,覺得所有人都想殺他。
殺人者,終究會被人殺。
強如董卓,最後不也死在呂布的戟下?
李傕又豈能逃脫這個宿命。
“你是願意面對楊奉,還是願意面對郭多、楊定等人的圍攻?”見李應站著不動,李傕更加離火,一腳踢翻面前的案幾。“你若是不敢,就回中軍休息,
我就調別人去。” 李應歎了一口氣,躬身領命。“我聽兄長的便是。”
李傕神情稍緩,走到李應面前,伸手攬著李應的肩膀。“打虎還需親兄弟,其他人都靠不住,唯有我們兄弟、父子可以相信。楊奉是何等人,你還不清楚?匹夫之勇爾。縱使天子到他營中,能激勵士氣,又能撐得幾天?昨天被他們鑽了空子,今天你一定要小心些,穩扎穩打,必能取勝。”
李應點頭答應,心裡卻道,父子是父子,兄弟卻不是親兄弟。這種事,你怎麽不讓李式、胡封去?
李傕籲了一口氣。“我讓李利去幫你。你也不用像昨天一樣猛攻,只要不讓楊奉休息就行。其他人看到你還在進攻楊奉,就不敢輕舉妄動,我們就還有機會。”
李應再次點頭。
李傕這幾句話,還算是合情合理。
由此可見,他也是經過深思熟慮,並非一時衝動。
可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也說明李家已經到了窮途末路,沒有其他的選擇,只能硬著頭皮上。
“請兄長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好。”李傕用力拍了拍李應的肩膀。
——
當太陽從身後的塬上升起時,戰鼓聲再次響起。
李應又進攻了。
這一次,擔任進攻任務的是李利。
李利是李傕的從子,也是李應的從子,二十出頭,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
被李傕調到李應麾下,他主動請令,拍著胸脯說,要拿下楊奉的大營,為叔叔李維報仇。
對李利豪邁的請戰宣言,李應很不舒服。
你想為李維報仇, 我就不想嗎?
你以為我昨天打了一天,是在敷衍了事,還是與楊奉勾結,故意演給你們看?
李應同意了李利的請戰,非常沒有誠意的鼓勵了李利幾句。
李利也不在乎,率部列陣,隨即向楊奉的陣地發起了猛攻。
為了表示重視,他帶著親衛營站在了陣前,逼近強弩的射程。
親衛將很緊張,親自手持大盾,在李利身邊保護,幾個人眼睛瞪得溜圓,注視著山坡上的幾具強弩,生怕突然飛來一枝冷箭,要了李利的性命。
李利的舉動也激勵了士氣,在弓弩手的掩護下,一曲步卒扛著連夜準備好的木排,衝出了陣地,向楊奉的陣地殺去。
楊奉不敢怠慢,下令迎擊。
西涼軍以木排為大盾,順利的衝到了壕溝旁。他們將木排放倒,接應弓弩手近前射擊,同時派一些勇士跳入壕溝中,企圖強行突破,爬到對面,將白波軍將士的陣地撕開一條口子,方便搭設木排。
幾十個士卒跳入坑中,卻發現跳下去容易,爬上來難,坑壁又高又陡,沒有梯子,只能搭人梯,或者將木排扔進壕溝中,充當梯子。
西涼軍準備不足,一時慌亂,給了白波軍充裕的反應時間,迎頭痛擊。
沒過多久,一曲西涼軍士卒就損失了三四十人,眼看突破無望,曲軍侯隻得下令撤退。
李利大怒,命人將曲軍侯叫過來,斥以怯戰之罪,親自斬下了他的首級。
“再攻!”李利舉著血淋淋的戰刀,厲聲大喝。“有怠戰者,怯戰者,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