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丹硯笑道:“不礙事。我身子已沒什麽大礙,又帶了丸藥,足以自保啦。離了杭州之後,我先到南京,乘船西行。一路上甚是順利,沒費什麽力氣便到了成都,隨後依照沙夫人信中所說的地址,找到了她隱居的寨子。見到沙夫人之後,大家都很開心。聽沙夫人說厲大哥也曾去看望過她,而且她說厲大哥要前往扶桑。只不過厲大哥居住在何處,沙夫人卻並不知道。她勸我在寨子裡住上一段日子,或許厲大哥再來之時,便能與厲大哥相見。只不過我娘不許我在蜀中久留,是以我在寨子裡住了一日一夜之後,便即離了青城山,一直向東而行。”
厲秋風聽到這裡,倒有些奇怪,暗想慕容姑娘去見沙夫人,至少也要盤桓數日,為何隻留了一日一夜,便即匆匆離開?只是他轉念一想,慕容丹硯名義上是去探望沙夫人,其實卻是要見自己。待她聽沙夫人說自己要前往扶桑,想來急著尋找自己,這才匆匆離開青城山東行。念及此處,厲秋風心下又是感激又是惶恐,其中還有幾分欣喜。
只聽慕容丹硯說道:“我離開成都之後,原本打算仍然乘船回轉南京。可是到了重慶府之後,卻發現有人竟然盯上了我。我初時以為是剪徑的小毛賊,並未放在心上,還想著這些人若是對我下手,正好將這些人擒拿送官,也算為百姓除害。想不到在朝天門碼頭雇船之時,有三個人突然向我出手圍攻。我與這幾人動起手來,將他們全都打倒在地。只是我正要逼問他們的來歷,卻有大批公差捕快圍了上來。我見對方人多勢眾,隻得暫時躲了起來。
“當晚重慶府如臨大敵,公差捕快連同無數官兵到處搜查,將城內鬧得雞飛狗跳,天翻地覆。只是我聽哥哥說過,越是危險的地方,反倒越是安全。當日在永安城,厲大哥也說過‘燈下黑’的好處。是以我並未走遠,就藏在朝天門碼頭岸邊的一隻廢棄的破船上。首發
“那一晚朝天門好生熱鬧,到處都是捕快和官兵,火把和燈籠將整座朝天門碼頭映得如同白晝一般。可是這些人只是在岸上盤查,卻無人到船上看上一眼。直到後半夜二更天,外面的吵嚷之聲才慢慢靜了下來。我偷偷溜出了破船,趁一名巡夜的捕快不備,點了他的穴道,然後將他抓到破船上,逼問他重慶府到底出了什麽事情。這個捕快嚇得緊了,竹筒倒豆子般說了實話。他說此次抓人並非是重慶府主持,而是京城來的東廠太監乾的。原來數月之前,東廠派人到重慶府公乾,有幾名番子竟然被人殺了。東廠自然不肯甘休,派了太監坐鎮重慶府,非要將凶手緝拿歸案不可。這幾個月不只重慶府被東廠鬧得雞飛狗跳,就連周邊諸縣鎮也被攪得雞犬不寧。東廠抓了幾百人回來審問,有十幾名百姓熬不住酷刑被活活折磨死了,可是真凶始終沒有抓到。一個多月之前,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東廠派來辦事的太監突然離開重慶府回轉京城。只是東廠的大隊人馬雖然走了,仍有數十名番子留在重慶府,繼續偵緝此案。今日聽說在朝天門發現可疑人物,三名東廠的番子出手拿人。結果對手十分厲害,將三名番子打成了重傷。東廠的頭目認定了這人就是數月前殺死東廠番子的凶手,這才下令重慶知府衙門全城搜捕,誓要將凶手緝拿歸案。
“我聽了這捕快說話,才知道在朝天門被我打倒的三個人竟然是東廠的番子。這些人在重慶府大動乾戈,害死了這麽多百姓,個個罪不容誅。我隻後悔日間不知道那三人的身份,這才沒有下狠手將他們殺掉。這一日他們在重慶府大動乾戈,不曉得又要有多少百姓遭殃。是以聽了這捕快說話之後,我便下了決心,要將東廠留在重慶府的番子全都殺掉!”
厲秋風聽慕容丹硯說起在朝天門碼頭遇敵,心下暗想,東廠在重慶府吃了不大不小一個虧,死了幾個番子,想來不會善罷甘休,只怕這半年來一直在重慶府各地搜索殺人凶手。慕容丹硯身負武功,江湖閱歷又少,一到重慶府便被東廠的番子盯上了。這些番子行事詭秘,做事狠毒,一旦被他們盯上,便如附骨之蛆,極難脫身。好在慕容丹硯此次重出江湖,已不似半年前那般魯莽,竟然還懂得“燈下黑”的道理,實屬難得。
只聽慕容丹硯接著說道:“我逼問那名捕快,要他說出東廠主事的頭目住在何處。那名捕快嚇得緊了,隻說他是一個小小的捕快,又怎麽會知道東廠頭目住在哪裡?不過這些東廠番子囂張得很,又貪圖享樂,聽說那個大頭目常去重慶府富豪莫員外家中飲酒作樂,十有**會留宿在莫府。我要那名捕快說了莫員外家在何處,又封了他幾處大穴,這才悄悄上岸,直奔莫員外家去了。
“原來莫員外的府邸距離朝天門碼頭並不遠,隻隔著三條大街。這人是鹽商,想來為了運鹽便利,便將家安在朝天門碼頭附近。一路上雖然巡查的公差捕快和官兵不少,只不過鬧了一夜,這些人也都是疲憊不堪,大多虛應差事,不少人更是邊走邊打瞌睡,是以我躥高伏低,沒費什麽力氣便到了莫員外家。我用一塊布蒙了面孔,這才躍了進去。首發 s s
“莫員外府邸規模不小,不過護院武師都已睡熟,我潛入府內也無人發覺。原本我想抓人逼問東廠的大頭目居住在何處,只是一直沒有看到人影。直到進了第三進院子,發現院子中竟然有數人守著。這些人頭戴紗帽,身穿官服,竟然是東廠太監的服飾。我心下大喜,終於找到了正主,免得再去多費周折。我見正屋之中兀自亮著燈光,也不欲與守在院子中的太監多作周旋,是以飛身而下,直向正屋撲去。
“院子中那些太監猝不及防,一邊大喊‘抓刺客’,一邊向我撲了過來。我從這幾人頭頂躍過,正要踢開正屋大門。想不到大門突然開了,從屋中躥出一個人來。這人武功好生厲害,見我長劍刺到,竟然並不躲避,雙手如鷹爪一般,直向我手中的長劍抓了過來。我見此人掌力雄渾,卻也不敢托大,小心與他周旋。因為擔心被他看出武功家數,是以我用的是衡山派劍法。這套劍法是我哥哥教給我的,招數上與衡山派‘裁雲劍法’一般無二,只是內力運轉的法門卻與衡山派的內功心法全然不同。若非精通衡山派武功的武林高手,絕對看不出來其中有異。”
厲秋風聽到這裡,忍不住讚道:“慕容兄心細如發,令人佩服。想來慕容山莊威震天下,江湖中的邪魔外道恨之入骨,不知道有多少邪派人物想要伺機報復。衡山派在南宋末年起了內訌,七個大弟子彼此不服氣,分佔衡山十二峰,對外都自稱是衡山派正宗。不過衡山派雖然鬧起了家務,卻並未動刀動劍,翻臉成仇,遇到外敵侵襲,仍然能並肩禦敵,維持衡山派的臉面。可是如此一來,衡山派勢力大衰,一些秘不示人的拳腳劍術流傳到江湖之中。數百年間,除了太祖長拳、大小擒拿手、武當派太極拳、少林寺三十六路炮拳之外,就屬衡山派的劍術在江湖中流傳最廣。慕容兄精研衡山派劍術,又另有發揮,緊急關頭可以掩藏自己的武功家數。如此心計,不愧是慕容家年輕一代中的第一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