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丹硯與厲秋風雖然相識不過一載,不過兩人並肩同闖皇陵,又在永安城、虎頭岩共歷艱險。她知道厲秋風的武功比之雲飛揚、柳生宗岩、以及自己的爹爹慕容秋水、哥哥慕容丹青等絕頂高手頗有不如,不過他堅毅勇絕,更能隨機應變,不囿於一時之勝敗得失。是以像唐赫、雲飛揚等人武功雖然在厲秋風之上,最後卻都死在他的手中。即便像柳生宗岩這等武功絕頂的高手,與厲秋風交手之際雖然大佔上風,想要殺他卻也是絕無可能,反倒被厲秋風找到了破綻,最終狼狽敗退。是以今晚見到厲秋風與蒙面人過招之時全取守勢,任憑蒙面人如狂風暴雨般進攻,他卻始終不緊不慢地與之周旋。王小魚不懂武藝,見厲秋風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隻道他必敗無疑,心下焦躁之極。慕容丹硯卻是好整以暇,自信厲秋風必定會擊敗蒙面人。果不其然,二十招之後,厲秋風倏然反擊,蒙面人登時左支右絀,全然落了下風。
兩人又鬥了四、五招,厲秋風雙掌翻飛,已將那個蒙面人籠罩於自己的掌力之下。蒙面人周旋的圈子越來越小,又不敢與厲秋風對掌,只能勉強避開厲秋風的雙掌。他隻覺得眼前似乎立著一堵高牆,無論自己前趨後退,還是左躲右閃,這堵高牆卻是越來越向他擠壓了過來,使得他的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了。
到了此時,就連王小魚這等不懂武功之人,卻也看出厲秋風已然穩操勝券。她這才松了一口氣,對慕容丹硯說道:“慕容姐姐,這個惡賊逃不了了罷?”
只是她話音方落,卻見蒙面人右手一揚,手中一物登時飛了出來。只是奇怪的是他擲出的東西並不是襲向厲秋風,而是撞向了兩人中間的地面。慕容丹硯和王小魚心下奇怪,暗想這人大落下風,此時擲出東西,自然是暗器無疑。可是這暗器沒有飛向厲秋風,卻向兩人中間的地面擲去,此人發射暗器的準頭也太差了罷。
眨眼之間,蒙面人擲出的東西已然落到了地面上。只聽“轟”的一聲響,地面上火光四起,一股濃烈的白煙升騰了起來。慕容丹硯大吃一驚,拉著王小魚向後急退。只見那股白煙升騰得極快,瞬間便將蒙面人和厲秋風籠在了煙霧之中。只聽得煙霧之中“嗤嗤”之聲不斷,片刻之後,白煙已然彌漫了大半個院子,正堂和廂房的屋頂也都籠罩在煙霧之中。
慕容丹硯拉著王小魚退出了五六丈外,見厲秋風和蒙面人的身影消失在煙霧之中,心下大驚,轉頭對王小魚說道:“小魚妹妹,你快些逃到前院,讓大夥兒小心,以防敵人有詐!我去助厲大哥一臂之力。”
她說完之後,也不等王小魚回答,拎著長劍便向煙霧中衝去。只是剛剛衝出三四步遠,煙霧已經卷了過來。刹那之間,她眼前已然是灰蒙蒙的一片。鼻子中聞到的是一股濃烈的嗆人味道,使得她連打了幾個噴嚏。慕容丹硯心下一凜,生怕煙霧有毒,急忙用左手捂住了口鼻,揮舞著長劍繼續向前衝去。
此時慕容丹硯如同墜入水中,眼前壓根看不到人影。而煙霧如同濁水,從四周向她擠了過來,似乎有一股無形之力,正從四面八方湧到她的身前。慕容丹硯心下驚駭,隻覺得四周似乎有無數隻邪惡的眼睛正盯著她,身不由已地想要揮舞手中的長劍亂劈亂刺,可是又害怕誤傷了厲秋風,隻得一邊前行一邊將長劍橫在胸前,側耳傾聽四周的動靜。
此時煙霧中的“嗤嗤”之聲已然消失,耳邊只能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聲。慕容丹硯竭力將要將呼吸平穩下來,可是她捂住了口鼻不能吸氣,隻得放慢了腳步,摸索著向前走去。也不曉得過了多長時間,慕容丹硯忽然覺得左側有一道涼風掠過,似乎有人正在向她逼近。她轉頭向左側望去,眼前卻是一片灰色煙霧,壓根看不到人影。她正驚恐之時,眼前的煙霧突然動了起來,如同一池春水被風吹皺了一般。慕容丹硯心下驚駭,急忙向後退了兩步,只見眼前的煙霧突然劇烈抖動起來,緊接著一道人影出現在她面前。
慕容丹硯長劍橫在胸前,左手捂緊了口鼻,雙眼緊盯著那道人影,正想開口說話,那人已到了她身前,低聲說道:“慕容姑娘,快向後退。”
慕容丹硯聽出是厲秋風的聲音,心下又驚又喜。還沒等她說話,左手已被厲秋風握住,身不由已地隨著厲秋風向來路奔去。慕容丹硯心中又驚又喜,直如騰雲駕霧一般,隨著厲秋風向來路奔了過去。
片刻之後,兩人已衝出了煙霧。卻見王小魚仍然站在院子中,見到兩人從煙霧中衝了出來,她又驚又喜,拎著長劍迎上前來,口中說道:“慕容姐姐,厲公子,你們沒事罷?”
厲秋風到了王小魚身前,這才放開慕容丹硯的左手,對王小魚說道:“我們沒事。只不過沒有將那個蒙面人擒住,未免有些遺憾。”
他說完之後,轉頭望向已將左側廂房和大半個正堂籠罩在其中的大團煙霧。慕容丹硯一顆心怦怦直跳,站在當地怔怔出神。王小魚對她說道:“慕容姐姐,你沒事罷?”
慕容丹硯這才醒過神來,急忙搖頭說道:“我沒事。”
王小魚歪著腦袋,有些奇怪地看著她,口中說道:“可是你的臉色很奇怪,為什麽紅成了這副模樣?”
慕容丹硯方才被厲秋風握住了左手從煙霧中衝了出來。她隻覺得厲秋風手掌寬厚有力,又十分溫暖,心中如同裝了一隻小兔子般跳個不停。此時被王小魚如此一問,她大感尷尬,一時之間又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隻得沉默不語。
好在王小魚並未追問,而是轉頭對厲秋風說道:“厲公子,那人逃掉了嗎?”
厲秋風點了點頭,口中說道:“此人心思縝密,早有防備,身上藏了能散放煙霧的暗器。這東西不是為了傷人, 而是他要借著這些煙霧逃走。此人未知勝,先料敗,算得上是一個厲害人物。”
王小魚撇了撇嘴,一臉不屑地說道:“我倒沒瞧出他有什麽厲害。倒像是牆上的壁虎,遇到敵人只會斷了尾巴逃走。”
慕容丹硯見厲秋風眉頭緊鎖,似乎有什麽心事,全然不像大勝而歸的樣子,不由心下一怔,開口問道:“厲大哥,你與他鬥了數十招,可曾認出了他的武功家數?”
厲秋風搖了搖頭道:“奇就奇在這裡。此人的武功與江湖中各門各派全然不同,不似武林門派世代相傳的一板一眼的武學招數,倒有些像邊軍常用的戰陣功夫。”
慕容丹硯卻從來沒有聽說過邊軍常用的戰陣功夫是什麽東西,不由睜大了雙眼,有些疑惑地望著厲秋風。王小魚道:“戰陣功夫,那是什麽武功,很厲害麽?”
厲秋風道:“戰陣功夫不同於武林門派世代相傳的武功,而是講求軍士之間分進合擊的一種拳腳功夫。須知疆場征戰,動輒便是成千上萬人對戰。任你武藝再高,若是陷入軍陣之中,能求自保已比登天還難。是以若是一支軍隊想要野戰爭鋒,絕對不能只顧著單打獨鬥,須得平日裡勤加訓練,使得整支軍隊上下一心,整齊劃一,如一人以心使臂,以臂使手,這樣才能擊敗敵軍。否則腰來腿不來,頭動手不動,非得大敗不可。平日裡為了訓練軍士,往往會讓軍士習練拳腳。這種拳腳功夫與單打獨鬥的武藝不同,不求招數完美,只求戰陣殺敵。如隋唐軍中流行的‘六藝拳’,大宋軍隊苦練的‘太祖長拳’等,都是軍隊中使用的戰陣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