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東見白掌櫃縮了回去,目光自眾人臉上一一掠過,一字一句地說道:“各位聽好了,蕭某說話算數,若是有人不服氣,盡可以找蕭某理論!”
眾人哪敢得罪他?一個個老老實實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其時已是深夜,四周寂靜無聲。眾人折騰了一天,既有大悲,也有大喜,此時早已疲憊不堪。是以片刻之後,眾人先後沉沉睡去。不過人人都記住了蕭東的話,再也不敢輕易內訌。宋掌櫃和羅掌櫃原本並不想吵架,只是尚未從睡夢中清醒過來,這才口角了幾句。被蕭東喝斥了兩句之後,兩人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心下一凜,再也不敢說話了。
不過羅掌櫃和宋掌櫃如此一鬧,眾人也俱都醒了。秦老五率先從床上爬了起來,先是狠狠瞪了一眼兀自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的白掌櫃,轉身將幾名船夫喊了起來,一起到院子中舒展手腳去了。胡掌櫃、羅掌櫃等人爬起來穿好衣衫,聚在一起小聲說話。尹掌櫃與眾人已經有了隔閡,並未湊到胡掌櫃等人身邊,而是走到窗邊將窗戶打開,背著雙手向院子中張望。
厲秋風坐在床邊,無意中看到張實正自偷偷瞟著自己。只是兩人目光一碰,張實尷尬一笑,忙不迭將腦袋轉過一邊。厲秋風一怔,對張實說道:“張員外有何指教?”
張實嚇了一跳,急忙站了起來,雙手亂擺,顫聲說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厲秋風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說話。張實小跑著到了厲秋風面前,垂手侍立,神情甚是恭敬。厲秋風笑道:“張員外,若不是你關照,我也上不了船。咱們是患難之交,不必如此拘束。”
張實陪著笑臉,口中說道:“是,是。大人禮賢下士,小人佩服。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大人微服出訪,多有得罪之處,還請大人不要怪罪。”
張實說到這裡,向著厲秋風一揖到地。厲秋風連連搖頭,口中說道:“張員外,我不是說過了嗎?你我是患難之交,不必客氣。何況一路之上,多承員外關照,我很領你的情。”
張實原本心下忐忑不安,暗想在寧波初遇厲秋風之時,不只下令護院武師圍攻厲秋風,而且還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若是厲秋風翻起舊帳,自己非倒大霉不可。是以自從厲秋風到了之後,張實雖然有心和厲秋風說幾句好話,打探他的口風。可是眾人吵吵鬧鬧,張實一直沒敢開口。此時厲秋風找他說話,張實心下甚是驚慌,直到偷眼觀看厲秋風臉上並無怒色,似乎沒有生氣,他這才略略放心,恭恭敬敬地說:“大人言重了。只要大人吩咐下來,小人無有不從。”
厲秋風知道張實也是一個心生九竅之人,不過與胡掌櫃等人相比,倒要忠厚不少。念及此處,厲秋風對張實說道:“我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張員外肯不肯幫忙?”
張實身子一顫,急忙陪著笑臉說道:“大人太客氣了。大人要小人幫著辦事,那是小人的榮幸。小人一定竭盡全力,為大人將事情幫好。絕對不會辜負大人,
請大人放心便是。”厲秋風聽張實大表忠心,微微一笑,口中說道:“那就謝過張員外了。今日咱們要與扶桑人談買賣,事關大夥的生死存亡,一招不慎,便有殺身之禍。”
厲秋風說到這裡,略停了停,看了張實一眼。只見張實一臉沉重,顯然心下有些驚懼不安。厲秋風接著說道:“若想逃出生天,咱們須得上下一心,絕對不能隻想著自己逃走。以厲某看來,張員外急公好義,定能助咱們平安脫險。”
張實拱手說道:“多謝大人誇獎,小人感激不盡。”
厲秋風向左右看了看,見眾人有的枯坐著發呆,有的聚在一起小聲說話,並沒有人在意兩人說話,這才將張實叫到身邊,將嘴巴湊近張實,壓低了聲音說道:“勞煩張員外替我辦兩件事情。一是張員外要和秦五哥說一聲,咱們上船之後,若是與扶桑人起了衝突,他不要與扶桑人動手,須得先將連接岸上和船上的船板撤掉,然後和船夫一起揚起船帆,將大船盡快駛入大海。 二是張員外上船之後,一定要貼著甲板左右兩側的航舷走到後艙,不能從甲板中央走。這兩件事你可記住了?”
張實雖然不曉得厲秋風有何用意,不過仍然拱手說道:“是,小人謹遵大人之命。“
厲秋風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只要這兩件事情辦好了,張員外就是立了大功,待此事了結之後,蕭大人自會賞你許多銀子。“
張實恭恭敬敬地答道:“是,小人一定將事情辦好。至於銀子不銀子的,小人倒並沒有放在心上。“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張實這才向厲秋風告辭,回到自己床邊歇息去了。厲秋風正想再和戚九計議一番,忽聽院子中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厲秋風知道有人到了,急忙收斂心神,想看看來人到底是誰。
片刻之後,只見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到了門口,恭恭敬敬地說道:“在下奉敝莊主人之命,請各位貴客到前院吃早飯,不知道各位是否方便?”
老者話音方落,白掌櫃笑道:“方便,當然方便。天塌下來不過碗大個疤,就算死,也要做一個餓死鬼。來吧各位,咱們到前院吃飯去罷。”
白掌櫃說完之後,宋掌櫃等人也紛紛隨聲附和。羅掌櫃還陰陽怪氣地說道:“我說這位老先生,你們這座莊子也算得上家大業大了。按理說遠客到防,自當備好美酒佳肴款待。昨日中午的火鍋宴還說得過去,可是到了晚上,竟然拿饅頭、稀粥、鹹菜來打發咱們,這與貴莊莊主的身份可是大不相符。若是早飯也和昨晚一般,這飯你們也不必準備了,即便準備好了咱們也不吃,統統拿去喂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