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秋風一步一步向船頭走去。他生怕柳生宗岩倏施襲擊,心下暗自戒備,雖然聽到身後喧鬧起來,卻也不敢回頭張望。直到他走上船頭,柳生宗岩仍然沒有出手,而是和獨孤雪一左一右分站兩側,給厲秋風讓出了一條路來。厲秋風走到柳生宗岩身邊,拱手說道:“多謝柳生先生成全,讓厲某發了一筆橫財。”
柳生宗岩乾笑了兩聲,口中說道:“好說,好說。”
片刻之後,慕容丹硯、王家父女、戚九、蕭東等人也依次上了大船。柳生宗岩對厲秋風道:“咱們這就到後艙去,請厲少俠將鐵箱中的東西取了出來。”
厲秋風點了點頭,緊貼著船舷向後艙走去,一邊走還一邊伸手在船舷的木柱柱頭上輕輕拍了兩下。柳生宗岩雙眉一挑,嘴角邊露出一絲冷笑,緊跟在厲秋風身後,直向後艙走去。
慕容丹硯、王小魚和王莊主、戚九跟在柳生宗岩身後,一邊走一邊觀看四周的情形。獨孤雪站在船頭未動,此外還有七八名黑甲軍士站在甲板各處,直挺挺地站著,右手緊握刀柄,死死盯著厲秋風等人。
厲秋風走到後艙入口之時,蕭東、胡掌櫃、尹掌櫃等人也登上了大船。蕭東心下暗想,厲秋風此前曾經說過,不想將鐵箱中的東西交給柳生宗岩。不過方才他已拿了柳生宗岩送出的銀票,或許改了主意也說不定。但是這個小子行事往往出人意料,一旦他與扶桑人生了齷齪,勢必大打出手,自己還是離得遠些為好。
念及此處,蕭東雖然走上了船頭,卻悄悄站到了右側船舷處,不肯隨著眾人向後艙走去。胡掌櫃、尹掌櫃等人見蕭東停下了腳步,卻也猜到了他的用意,便即紛紛停了下來,擠在船頭右側,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直向後艙望了過去。
厲秋風站在後艙入口,轉頭望去,見蕭東沒有跟上來,他大聲說道:“蕭大人,請過來一步說話。”
蕭東心下老大不願意,可是知道此時絕對不能得罪厲秋風,隻得快步走了過來。厲秋風道:“安放鐵箱之時,是蕭大人一力主持。煩請蕭大人將鐵箱搬上來,再由本官將鐵箱中的東西取出來,一並交給柳生先生。”
蕭東心下雪亮,知道厲秋風壓根不曉得如何打開鐵箱,生怕搬運鐵箱之時,觸動了鐵箱內的機關,這才要自己到艙底將鐵箱搬到甲板之上。他心下暗想,自己出發之前,兵部幾位大佬將自己找了去,再三叮囑說鐵箱中的東西乾系甚大,若是見不到扶桑國派來的接收鐵箱之人,絕對不能將鐵箱中的東西交與旁人,否則便有抄家滅族之禍。不過今日為情勢所逼,若是不將鐵箱從艙底取出來,厲秋風和扶桑人都不會放過自己。好在日後盡可以將此事推到厲秋風身上,抄家滅族的大罪自然要由這個小子來背。只不過老胡、老尹等人見到今日的情形,為了免除後患,
等到離開東遼縣之後,一定要將他們盡數除掉。蕭東打定了主意,口中答應了一聲,俯下身子鑽進了船艙,直向艙底走去。
耳聽得蕭東的腳步聲消失在船艙深處,厲秋風和柳生宗岩心下都有些忐忑不安。厲秋風裝作渾不在意的模樣,轉頭向四處張望。只見一縷陽光從石洞頂端的圓孔之中射入,照在水潭中央那座孤峰旁邊,散射出無數細小的金光。遠處石壁上垂下的幾條瀑布如矯龍入水,半隱半現於水氣之中。整座石洞大到了極處,又寂靜得嚇人,端得是一處天造地設的洞天福地。
柳生宗岩見厲秋風舉目四望,神情既是驚訝,又有幾分敬畏,知道他被石洞的奇景所震駭,是以哈哈一笑,口中說道:“厲少俠,看到這座石洞,不曉得有何見解?”
厲秋風歎了一口氣,看了柳生宗岩一眼,口中說道:“若不是親身到了這裡,實在難以相信世間竟然會有如此地方。只能說上天鬼斧神工,世人萬難揣測。”
柳生宗岩點了點頭,笑道:“厲少俠說得不錯。十余年前,老夫初到遼東,無意中發現了這座石洞,當真是驚愕之極,實難想像天地之間,竟然會有這樣一處神鬼莫測的地方。不過老夫轉念一想,正是上天念著老夫此生不易,才將這樣一處洞天福地賞賜給老夫,要助老夫成就一番大事。這十余年間,老夫雖然屢戰屢敗,卻自信上天不會負了老夫,這才屢敗屢戰,不肯屈服。如今上天又將厲少俠送到此地,便是要借厲少俠之手,將鐵箱中的東西交到老夫手中,這真是上天不欺有心人啊。哈哈,哈哈。”
厲秋風見柳生宗岩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心下不忿,強忍怒氣,沉聲說道:“柳生先生,別忘了你答應過厲某,拿到了鐵箱中的東西之後,便即回轉扶桑國,不會再在大明興風作浪。柳生先生是江湖前輩,可不能言而無信。”
柳生宗岩嘿嘿一笑,口中說道:“厲少俠盡管放心便是,老夫說過的話自然算數。只要老夫拿到了想要的東西,定要重返扶桑,報仇雪恨。若是有違此誓,教老夫身受萬蛇咬噬之苦,死後墜入阿鼻地獄,萬世不得超生。”
柳生宗岩說到這裡,略停了停,看了厲秋風一眼,微微一笑,接著說道:“厲少俠,老夫發了如此毒誓,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厲秋風心下暗想,你這個老賊陰險狡猾,發誓如同放屁,沒有半分守信的誠意。你說拿到了想要的東西,要回扶桑報仇,卻絕口不提離開大明之事。你這個老賊多半是打算先奪了大明天下,再率領大軍殺回扶桑。哼,做你的清秋大夢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