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到這裡,略停了停,看了戚九一眼,接著說道:“戚兄弟,你要照顧好王姑娘。這裡雖然一片寂靜,可是厲某總覺得有些忐忑不安。若是有敵人偷襲,或是發生其它怪事,戚兄弟萬萬不可戀戰。只須長嘯一聲,厲某便會和慕容姑娘趕回來接應。”
戚九見厲秋風神情凝重,臉上深有憂色,知道他心下憂慮,是以微微一笑,口中說道:“厲大哥,在下雖然算不上什麽了不起的人物,不過此次到了遼東之後,多承厲大哥關照,長了不少見識,已非以前那個什麽都不懂的毛頭小子。若是真有人藏在此處要坑害咱們,他想取了在下的人頭,卻也並非易事。”
厲秋風點了點頭,瞥見王小魚跑到慕容丹硯身邊,二女正在小聲說話,他急忙壓低了聲音對戚九說道:“戚兄弟,你雖然年輕,不過為人謹慎,武功不弱。就算大敵窺伺在側,厲某也不必擔心戚兄弟會被敵人所乘。不過最讓厲某擔心的並非是可能窺伺在側的敵人,而是王姑娘。”
厲秋風說到這裡,又偷偷瞥了一眼王小魚,見她仍然與慕容丹硯竊竊私語,並未留意自己和戚九說話,這才接著說道:“王姑娘雖然聰明機靈,可是太過莽撞,行事處處難以預料。你和她留在這裡,三分精力防著敵人,七分精力要看好王姑娘。無論出了什麽事情,都不要讓她胡亂行事,否則不曉得她又會闖出什麽大禍來。”
戚九沒有想到厲秋風最擔心的人並不是有意坑害眾人的敵人,卻是王小魚,心下大為驚訝。他心中暗想,王姑娘雖然莽撞,也闖了幾次大禍,不過她聰明機智,是一個極好的幫手。厲大哥對王姑娘如此忌憚,想來是因為咱們陷在大墓中時,王姑娘胡亂行事,按下了機關,先是害得慕容姑娘跌下了地洞,後來我又受了重傷。其實這兩件事倒也不能全怪王姑娘,待此間事了之後,我要替王姑娘向厲大哥好生解釋才好。
厲秋風見戚九默然不語,隻道他知道了自己話中的意思,卻沒有想到戚九不只沒有責怪王小魚之意,還想著如何替王小魚向自己求情。厲秋風拍了拍戚九肩膀,口中說道:“戚兄弟,這裡就拜托你了。”
他說完之後,轉身便走。慕容丹硯正和王小魚說話,見厲秋風已經出發,便也與王小魚告別,快步追了上去。
厲秋風和慕容丹硯向前走了數十丈,待他轉頭望去,只見戚九和王小魚的身影已經被霧氣吞噬,遠處的高峰隱於霧氣之中,更是蹤影全無。厲秋風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轉過頭來,右手握住刀柄,大步向前走去。
慕容丹硯跟在厲秋風身邊,一邊隨著他向前走去,一邊小聲說道:“厲大哥,方才我和小魚妹妹說了幾句話。她一口咬定咱們遇到了鬼打牆,是惡鬼作祟,要坑害咱們。眼下咱們又走出了三四十丈,道路兩側和前方的情形仍然沒有絲毫變化。我原本並不相信是鬼神作祟,可是看著眼下的情形,卻也有些忐忑不安。”慕容丹硯說到這裡,看了厲秋風一眼,見他神情平靜,這才接著說道:“厲大哥,戚公子和小魚妹妹眼下都不在,你能不能跟我說一句實話,這裡的一切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厲秋風搖了搖頭,口中說道:“慕容姑娘,厲某確實不曉得這裡的一切是真是假。甚至是不是在做夢,
我自己都不知道。”他說到這裡,抬頭望向遠方,接著說道:“自從到了東遼縣之後,詭異之事層出不窮,後來知道是柳生宗岩這個老賊在搗鬼,我倒松了一口氣。因為柳生老賊雖然武功高強,陰險狡猾,不過他太過狂妄,又利欲熏心,一心要做皇帝,行事之時,露出破綻極多。雖說勝他不易,他要害咱們也極是困難。但是自從進入大石洞之後,厲某心裡卻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害怕。如同又回到了虎頭岩下的靜心寺中。那個躲在暗中要坑害咱們的並不是柳生宗岩,而是和百余年前的姚廣孝一樣,甚至比他還要陰險和狠毒。他雖然不是惡鬼,卻要比惡鬼更加可怕!”
厲秋風說完之後,慕容丹硯心下一凜,顫聲說道:“你是說有人在大墓之中設下了機關,將咱們困在了這裡?”
厲秋風點了點頭,口中說道:“其實看到那座高峰之時,我就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頭。咱們在墓道和石室中轉來轉去,最多不過走了十幾裡地, 壓根不可能走出東遼縣,多半就在老翁山左近打轉。可是從密道之中走出來之後,身後卻出現了這樣一座高峰。而這座高峰,壓根不可能出現在東遼縣。”
慕容丹硯越聽越是驚恐,顫聲說道:“如此說來,確實是有惡鬼作祟?”。
厲秋風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家師曾經說過,鬼神之說,終屬渺茫。後來厲某在錦衣衛當差,有一日在武英殿當值。其時京城東十四坊出了一件大案,一家九口一夜之間被人殺死,每人身上的血都被吸乾。此案轟動了京城,百姓謠傳是厲鬼殺人。那日幾位大臣在武英殿外商議此事,其中一位大臣說道,子不語怪力亂神,卻也並不駁斥鬼神之說。這是因為聖人雖然以禮教化世人,可是一旦遇到冥頑不化之徒,和他講道理沒有半分用處。而這些人對鬼神卻是極為畏懼,做起惡來便有所忌憚。是以孔夫子敬鬼神而遠之,卻並不明說世上沒有惡鬼凶神。如今京城出了凶案,卻將凶手推到鬼神身上,豈不是中了真凶的詭計。
“厲某聽了這位大臣說話之後,心下十分佩服。慕容姑娘不妨仔細想想,咱們在皇陵之時,也曾遇到許多詭異之事,當時咱們還以為是惡鬼作祟,後來才知道是孝陵衛的高手在故弄玄虛。至於靜心寺中的種種幻像更是讓人難辨真假,若說不是惡鬼害人,只怕連你無二人都不相信。可是後來怎麽樣?姚廣孝無非是利用機關消息之術,輔之以草,才讓咱們神智失常,險些被敵人所乘。眼下咱們雖然陷入困境,可是厲某始終以為是有人在背後搗鬼,而不是什麽鬼神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