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丹硯心下不服,瞪著眼睛說道:“名將有什麽了不起?難道做英雄,就一定要殺人麽?”
厲秋風心想慕容姑娘不曉得戰陣凶險,不懂得要約束將士,有時不得不殺人立威。只是要想說服她,眼下又沒有什麽法子。若是戚兄弟真要行軍法殺掉韓四等人,以慕容姑娘的性子,勢必出手阻攔。她若出手救人,我又該當如何行事?何況除了慕容姑娘之外,還有一個更難對付的王小魚。兩位姑娘若是一起跳出來與戚兄弟為難,校軍場中的這些百姓一哄而散,軍心就此大亂,消息傳了出去,在城南修築城牆的數千百姓也非得逃散不可。到了那時,別說抵擋扶桑大軍,只怕稍有一些風吹草動,城內的百姓便會四散奔逃,咱們非得一敗塗地不可。
念及此處,厲秋風心下焦急,對慕容丹硯說道:“慕容姑娘,眼下情勢危急,萬萬不可莽撞!你若是不想讓東遼縣城落入扶桑人手中,就不要莽撞行事。對這些捕快是殺是留,聽戚兄弟主張便是。”
慕容丹硯見厲秋風神情嚴峻,嚇了一跳,深吸了一口氣,一臉委屈地看了厲秋風一眼。厲秋風見她如此模樣,心下不忍,想要安撫她幾句,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說什麽才好。片刻之後,他咳嗽了兩聲,口中說道:“慕容姑娘一向識大體,厲某以為姑娘必定不會讓戚兄弟為難。只是王姑娘性如烈火,說不定會大鬧校軍場。若是她鬧將起來,還請姑娘想法子將她攔住。”
慕容丹硯原本心下不快,聽厲秋風提到王小魚,想到王小魚橫眉立目的模樣,臉上不由露出了笑容。厲秋風這才松了一口氣,正想說話,卻見慕容丹硯向他眨了眨眼睛,右手悄悄向前一指。厲秋風轉頭望去,這才發現兩人離著正在操練的百姓已然不遠。
只見數百名百姓分為五隊,分列成梅花形狀,手中拿著七八尺長的木棍,正自一板一眼的舞動。雖說在厲秋風眼中,他們每使出一招都有許多破綻,不過手上力氣用得足了,木棍發出呼呼的破空之聲,聲勢頗為驚人。
幾名錦衣衛和胡老七等人押著韓四一夥人走到百姓近前,這才停下了腳步。為首的那名錦衣衛快步走入五隊百姓之中,瞬間消失不見。片刻之後,忽聽得一聲鑼響,正在揮舞木棍的百姓立時停了下來,紛紛聚作了一團。初時一片混亂,眨眼之間便結成了四四方方的一個軍陣。
厲秋風見此情形,心下又驚又喜,暗想戚兄弟果然了得,隻用了一日一夜工夫,便將幾百名男丁操練得有模有樣,不愧為將門之後。他思忖了片刻,帶著慕容丹硯繞向了左首,兜了一個圈子,這才發現軍陣前方搭了一座三尺多高的木台。戚九站在台上,右手握著刀柄,右手執著一面紅色小旗,神情甚是肅穆。木台四周環立著十幾名彪形大漢,個個手執木棍,頗為雄壯威武。
厲秋風見此情形,對戚九越發佩服。慕容丹硯向木台上看了一圈,轉頭對厲秋風低聲說道:“真是奇了,小魚妹妹去了哪裡?”
厲秋風聽慕容丹硯如此一說,
心下一怔,暗想王姑娘對戚兄弟生了情義,必定要伴在他身邊,可是眼下卻不見了蹤影。想來昨日她急著要來看熱鬧,只是練兵極為無趣,王姑娘性子跳脫,哪裡忍受得住這番寂寞?多半是因為戚兄弟今日又來練兵,王姑娘以為操練兵馬太過無聊,托故不來,躲在屋中睡覺罷。念及此處,厲秋風心下又好氣又好笑,低聲說道:“多半是在校軍場中操練太過無趣,王姑娘今日托故不來了。”
慕容丹硯搖了搖頭,口中說道:“小魚妹妹最喜熱鬧,又對戚公子生了情愫,絕對不會不來。難道她遇到了什麽變故,出事了不成?
厲秋風聽慕容丹硯如此一說,心下一怔,隨即搖頭說道:“若是王姑娘出了什麽事情,戚兄弟哪裡還能如此心平氣和地在校軍場練兵?”
厲秋風話音方落, 只聽得鑼聲又響,眾百姓一個個挺胸疊肚,威嚴肅立。待到鑼聲停了之後,整座校軍場鴉雀無聲,一片寂靜。戚九站在木台之上,掃視著站在台下的黑壓壓的人群,直到看到厲秋風和慕容丹硯站在右首,他微微一怔,不過並未與二人招呼,又將頭轉了回去,俯視著台下幾百名百姓,沉聲說道:“今日兄弟們操練得甚是辛苦,已將雁翎陣第一個變化練得有模有樣,不出三日,必定能將雁翎陣操練純熟。”
戚九說到這裡,略停了停,這才接著說道:“方才有人稟報,有人擅闖校軍場。昨日各位聚集於校軍場之時,戚某便曾經說過,要對付海盜,保住東遼縣城,須得靠著大夥出力。古往今來,要想打敗敵軍,軍紀要嚴。依照軍法,擅闖校軍場者殺無赦。”
慕容丹硯聽戚九說到這裡,心下一凜,凝神望去,只見戚九臉色一沉,一字一句地說道:“將擅闖校軍場者帶上來!”
戚九話音方落,站在木台下的那名錦衣衛首領答應了一聲,向著人群之外大聲叫道:“將犯人帶上來!”
片刻之後,幾名錦衣衛和胡老七等人押著韓四等人走到木台之前,隨即將眾捕快按著跪在了地上。戚九左手捧著令旗,盯著跪在台下的韓四等人,森然說道:“你們擅闖校軍場,犯了死罪,還有什麽話說?”
韓四此時已經嚇破了膽,再也不敢像往日那般囂張。聽戚九說完之後,他顫聲說道:“小人該死,冒犯了大人的虎威!小人如今已經知道錯了,求大人念在小人不知軍法的份上,饒了小人的死罪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