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對敵,自然會緊盯著敵人的一舉一動。柳生宗岩方才全力攻擊厲秋風,沒有留下絲毫余地,這才吃了大虧。是以這一次他雖然再次攻擊厲秋風,比之方才卻要謹慎了許多。眼看著厲秋風右手長刀在外,已來不及封堵自己的斷劍,可是他的左臂卻輕輕顫抖了一下,自然逃不過柳生宗岩的眼睛。柳生宗岩心下一凜,電光石火之間,心下暗叫了一聲糟糕,知道厲秋風要用蕭東的身子來擋住自己的半截斷劍。如此一來,自己若是一劍刺中了蕭東的身子,倉促之間無法將斷劍拔出,厲秋風便可以趁機以右手長刀反擊。到了那時,雙方情勢逆轉,自己的情形只怕大大不妙。
蕭東被厲秋風從地上拎起來之後,隻覺得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疼,眼睛看到的只是灰濛濛的墓道地面。片刻之後,他被厲秋風拎起來奔跑,腦袋上下顛簸,隻覺得頭暈眼花,只能緊閉雙眼,咬緊牙關,忍著身上的劇痛,不敢出聲呻吟。後來柳生宗岩突襲厲秋風,兩人揮刀舞劍,鬥在了一處。蕭東雖然身受重傷,不過他畢竟見多識廣,雖然無法看清兩人交手的情形,卻也猜得**不離十。後來柳生宗岩被迫後退,厲秋風自空中落到了地上,剛剛站穩了身形,蕭東已自看到柳生宗岩如鬼魅一般又撲了過來。待到厲秋風左手微微一抖,蕭東立時察知。他心下大駭,猜到厲秋風無奈之下,想要將自己擋在身前做了肉盾。如此一來,不論厲秋風和柳生宗岩這一戰誰勝誰負,自己都是大劫難逃,勢必要死在柳生宗岩的斷劍之下。
電光石火之間,厲秋風、柳生宗岩和蕭東每個人的心中都轉了數個念頭,人人都以為對方必定會用盡卑劣的手段來對付自己,心下都是驚駭莫名。
此時墓道似乎漂浮著一層幽深詭異的紅光,比之火把的光亮雖然弱了一些,卻也能夠看清身邊兩三丈處的情形。眼看著柳生宗岩手中的斷劍就要刺中厲秋風的胸口,蕭東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處,知道厲秋風只須左手向上一舉,便能將自己做了肉盾。刹那之間,數十年間的往事一一在眼前閃過,張實、胡掌櫃、尹掌櫃等人似乎都出現在墓道天棚上,臉上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神情,一個個賊忒嘻嘻地俯視著他,似乎這些死人只等著他被柳生宗岩一劍刺中,便可以與他們作伴了。
蕭東心中一聲歎息,暗想自己苦心經營,在官場和江湖之中巧妙周旋,以為可以錦衣玉食,蔭及子孫。想不到此次出海,卻是走了麥城。原本以為到扶桑走上一遭,至少能賺上五六萬兩銀子,想不到不只將與自己結交多年的張實、胡掌櫃等人盡數坑害,自己的性命也要丟在這條暗無天日的墓道之中。更可怕的是這條墓道詭異之極,只怕自己做了死鬼之後,永世不得超生,只能困在這條陰森恐怖的墓道之中。
念及此處,蕭東萬念俱灰,只等著厲秋風將他的身子舉起,迎向柳生宗岩刺過來的斷劍。便在此時,他隻覺得身子一輕,已被厲秋風提了起來。蕭東閉目待死,可是刹那之間,他隻覺得身子一輕,隨即騰雲駕霧般飛了出去。蕭東心下大驚,不由睜開了眼睛,
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身在半空,正自向中門方向飛了過來。而厲秋風站在地上,身子正自向後躺倒,同時右腳抬起,腳尖踢向了柳生宗岩右手脈門。蕭東這才明白過來,原本厲秋風並未將他當作肉盾,迎向柳生宗岩的斷劍,而是用力將他擲出,同時身子向後傾倒,意圖避開柳生宗岩刺過來的斷劍。他以右腳踢向柳生宗岩右手脈門,用的卻是敗中求勝的險招。否則就算他避開了柳生宗岩這一記殺招,只怕柳生宗岩後招連綿不絕,仍然無法擺脫險境。
厲秋風擲開蕭東之後,柳生宗岩的斷劍已然到了他的胸口。只不過厲秋風向後急倒,斷劍將他胸口處的衣衫挑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此時柳生宗岩只須右手用力向下壓去,便能將厲秋風開膛破肚。但是厲秋風右腳腳尖離著柳生宗岩右手脈門已不過寸許。若是柳生宗岩不肯收劍,被厲秋風這一腳踢中了脈門,右臂便保不住了。柳生宗岩雖然心有不甘,卻也不願意右臂被廢,余生只能苦練“獨臂劍”,是以他右手急收, 身子向後連退三步。
厲秋風逼退了柳生宗岩,身子“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只不過他後背如同壓到了彈簧上,身子倏然之間彈了起來,直向柳生宗岩撲了過去,電光石火之間,已自到了柳生宗岩面前,右手長刀如雪,直向柳生宗岩卷了過去。
此前柳生宗岩倏然出劍偷襲,厲秋風雖然對他早有提防,只不過柳生宗岩的武功實在太高,將厲秋風逼迫得狼狽不堪,數次險些喪命。只不過厲秋風連出險招,死中求生,這才僥幸逃得性命。雖然厲秋風用計折斷了柳生宗岩的長劍,不過仍然沒有逃脫厄運。直到柳生宗岩又出殺招,要以斷劍刺殺厲秋風,若是他長劍仍然完好如初,這一劍已然要了厲秋風的性命,只可惜長劍短了一尺半,這才讓厲秋風死裡逃生。而且厲秋風使出了敗中求勝的險招,逼迫柳生宗岩退出數步。他知道此時絕對不能再像方才那般任由柳生宗岩搶攻,否則自己仍然難逃一死,是以身子甫一跌倒,厲秋風借著後背與地面撞擊之力,立時彈了起來,使出玄虛刀法中的殺招,直向柳生宗岩撲了過去。
此時厲秋風和柳生宗岩兩人對戰的情勢已然大變。厲秋風擲開蕭東,再無半分顧忌,手中長刀如狂風暴雨一般劈向了柳生宗岩。柳生宗岩手中長劍已斷,出招之時威力大減,雖然勉力支撐,應付厲秋風勢若瘋虎的狂攻卻也有些吃力。電光石火之間,厲秋風已攻出十五刀,將柳生宗岩逼得連退了七步,後背倚靠在墓道右首的洞壁之上,已然是退無可退,與厲秋風方才的情形倒有些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