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鷹揚見厲秋風沉吟不語,接著說道:“眼下情勢萬分危急,已不容得咱們再多作計較。東遼縣城也好,王家莊也罷,只能死守,不能後退半步。厲大人雖已不在南司效力,不過陽大人始終希望厲大人能夠回到錦衣衛。以厲大人的智計武功,又有陽大人引路,日後前途不可限量,到時許某還要厲大人多多關照才是。”
厲秋風知道許鷹揚這番話純屬以官職來利誘自己,暗想別說你這些話都是假話,即便是真話,我也不放在心下。他思忖了片刻,這才對許鷹揚說道:“許大人定下了大計,厲某自當依計行事。能否守住王家莊,眼下厲某尚不敢說,不過若是被倭寇攻破了莊子,厲某這條命也會留在此處。”
許鷹揚聽厲秋風說完之後,總算松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口中說道:“既然如此,許某就將王家莊就交給厲大人了。待到此間事了之後,許某一定具文吏部,為厲大人請功。”
厲秋風搖了搖頭,口中說道:“厲某原本無意官場,就算此次僥幸逃生,日後也不過是一個江湖浪子。不過若是此次能夠為朝廷立功,厲某想請許大人在陽大人、陸大人面前為黑風寨寨主金玉樓說幾句好話,免了他的死罪。此人雖然落草為寇,不過與石敢當全然不同,從來沒有殺戮過平民百姓。而且此人豪氣乾雲,不失為一員猛將,若能為朝廷所用,乃是一件極大的幸事。”
許鷹揚笑道:“此事好辦。只要金玉樓能助厲大人守住王家莊,便是大功一件,要想脫罪並非難事。”
厲秋風見許鷹揚答應的如此爽快,心下不由暗自歎了一口氣,暗想此人想也未想便即答允,顯然是虛應差事,壓根未將為金玉樓脫罪之事放在心上。不管此事如何了結,總要想一個法子將金玉樓平安送出東遼縣才好。此人有勇有謀,又是被逼無奈才落草為寇,實在太過可惜。眼下遼東總兵張貴醉生夢死,昏庸之極,不肯發兵來救東遼縣。若是金玉樓做了遼東總兵,咱們便不會如此為難了。“
厲秋風思忖之際,許鷹揚暗想須得再給他加一把勁,免得他畏懼艱險,打了退堂鼓,是以接著說道:“厲大人盡可以放心便是。一會兒許某帶著錦衣衛兄弟為厲大人押陣,若是有哪一個綠林響馬不知死活,敢在厲大人面前囂張,許某必定要他血濺當場,死無葬身之地。
如此一來,其他綠林響馬便不敢不聽從厲大人的號令了。”厲秋風知道許鷹揚主意已定,眼下不須多言,是以點了點頭,向許鷹揚拱了拱手,轉身便要向東走去。只是他剛剛走出了兩步,卻又停了下來,轉身對許鷹揚說道:“許大人,王家莊四周雖然建有石牆,不過只有丈許高,又不十分厚重,應付小股倭寇已嫌不足,何況是大隊扶桑兵馬來攻?”
許鷹揚聽厲秋風突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以為厲秋風改了主意,心下一緊,正要說話,只聽厲秋風接著說道:“若是王家莊被扶桑人攻破,厲某想帶著眾人後退數裡,移至老翁山下,與扶桑人決一死戰。此舉並非畏敵逃走,還望大人不要怪罪。”
許鷹揚聽厲秋風說完之後,這才松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口中說道:“王家莊確實無險可守,若是敵軍勢大,無法抵擋,退到老翁山據守,也不失為一條妙計。只是許某提醒厲大人一句, 昔年馬謖奉命拒守街亭,棄大路不守而登山扎營,想要居高臨下,擊破張郃。只是馬謖千算萬算,卻沒有想到山上無水,兵馬未戰先亂,最後失了街亭,落得一個兵敗身亡的下場。厲大人帶人退到老翁山之時,卻也要記得備好清水,免得被扶桑兵馬圍攻,這些綠林響馬因為沒有水源而自亂陣腳。”
厲秋風心下暗想,那一晚我與慕容姑娘、戚兄弟逃上老翁山,倭寇雖然有五六百人,卻也只能在山下鼓噪,不敢攻山。柳生宗岩和柳生旦馬守都是狡詐之輩,可是兩人都對老翁山畏之如蛇蠍,是以這個小山丘必定有古怪之處。王家莊無險可守,要在這裡拖住扶桑兵馬,若是強打硬拚,只怕不過半個時辰,便有全軍覆沒之危。倒不如事先謀劃,一旦抵擋不住,便即退往老翁山,或許借著老翁山的種種古怪,能夠抵擋上一時半刻。只是此事太過玄妙,與許鷹揚說了他也不會相信,十有**會以為我另有圖謀,反倒會對我多有猜忌,不如不說了。
許鷹揚說完之後,厲秋風點頭稱是,便即轉頭向東走去。許鷹揚翻身上馬,右手輕輕一揮,十幾名錦衣衛抬起六個大木箱,緊緊跟許鷹揚馬後,一起向馬隊走了過去。待到眾人到了馬隊近前,早有錦衣衛頭目暗中下令,為厲秋風等人讓出了一條通道。厲秋風穿過錦衣衛馬隊,一直走回到王堂主身前。此時王堂主和寶陽寨眾嘍囉兀自跪在地上,見厲秋風走了回來,這些人心中害怕,一個個將腦袋抵在地上,身子抖如篩糠。王堂主顫聲說道:“小人該死!小人該死!求、求大爺饒了小人的性命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