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時,只見門外走進一個人來,大搖大擺走到櫃台近前,左手在櫃台上輕輕拍了一下。正在櫃台內低頭寫寫算算的掌櫃愕然抬頭,待他看清楚那人的面容,急忙陪著笑臉,口中說道:“原來是大官人到了!小老兒迎接遲了,還請大官人原諒則個。”
掌櫃一邊說話,一邊從櫃台內繞了出來,向著那人拱手施禮,神情甚是諂媚。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聽掌櫃說出“大官人”三個字,立時留上了心,齊齊轉頭望去。只見那人四十多歲年紀,頭戴方巾,身穿灰布長衫,右手握著一把紙扇,卻並沒有打開。從他身上穿著的衣衫來看,此人明明是一位文士,只是生了一臉絡腮虯髯,容貌威猛,像極了傳說中的蜀漢大將張飛張益德。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見此人相貌和服飾如此不搭配,心下都是暗暗稱奇。
掌櫃一邊說話,一邊連連打躬作揖。那人笑著說道:“於老,你是丁某的前輩,若是對丁某如此恭敬,事情傳了出去,只怕許多人憤憤不平,非要找丁某理論不可。是以這些虛文浮禮,還是全都免了罷。”
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聽此人自稱“丁某”,心下均想,此人確是丁觀無疑。原本以為此人是一個心機深沉之輩,可是看到本尊,分明是一個頗有幾分俠氣的漢子,倒是大出意料之外。
丁觀說完之後,掌櫃神情略略有一些尷尬。只是這份尷尬轉瞬即逝,只見他笑嘻嘻地說道:“大官人這話說得重了。若是換作別人,小老兒或許還會裝模作樣一番,可是在大官人面前,小老兒哪敢無禮?”
丁觀聽掌櫃說完之後,搖了搖頭,口中說道:“丁某還有事情要辦,就不和於老說這些狗屁客套話了。請問於老,厲大爺回來了沒有?”
掌櫃見丁觀收斂了笑容,急忙正色說道:“厲大爺已經回來了。小老兒這就為大官人引見。”
他一邊說話,一邊向丁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徑直帶著丁觀向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走了過來。只是掌櫃剛剛走出三四步,忽然覺得一陣風從身邊掠過,卻是丁觀快步從他身邊搶了過去,三步並作兩步奔到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身前,口中說道:“在下拜見厲大爺。”
丁觀一邊說話,一邊躬身施禮。
厲秋風和慕容丹硯沒有想到丁觀會向自己施此大禮,心下都是悚然一驚。厲秋風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伸手將丁觀扶起,口中連稱不敢。丁觀頗為執拗,雖然被厲秋風架住了雙臂,兀自還想將身子彎下去。只是一股大力自厲秋風手上湧了出來,迫得丁觀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他心下頗為驚訝,暗想怪不得陽大人要我小心侍候此人,他果然有幾分古怪。
原來厲秋風雖然猜測丁觀不會武藝,不過他是一個謹慎之人,不肯有絲毫馬虎托大,是以借著伸手將丁觀扶起之機,打算試試此人是否練過武藝。待到雙手甫托住丁觀的雙臂,厲秋風運起內力,兩股大力自掌心吐出,直向丁觀雙臂攻了過去。兩股大力湧入丁觀雙臂之後,壓根沒有絲毫阻礙,沿著丁觀雙臂的經脈直向他雙肩肩井穴擊了過去。若是丁觀不運轉內力反擊,厲秋風發出的兩股內力衝破了他的肩井穴,便可直擊他胸口的膻中穴。如此一來,厲秋風即便不能將丁觀當場震死,也能將他雙臂經脈震得寸寸斷裂,變為廢人。須知練武之人,即便再狡詐殘忍,極能忍耐,乍逢厲秋風突施殺手,絕對不敢托大,非得立時反擊不可。厲秋風察覺丁觀壓根沒有運轉真氣抵禦自己攻過去的內力,斷定此人確實不懂武藝,急忙將內力又收了回來。饒是如此,丁觀隻覺得雙臂酸麻,再也彎不下身子,莫名其妙地將身子站得筆直,豈能不大為驚訝?
厲秋風收回雙手,拱手說道:“丁先生太過客氣,厲某心下不安。若是丁先生瞧得起厲某,萬萬不可如此多禮。”
丁觀見厲秋風甚為執拗,不敢多說,隻得拱了拱手,口中說道:“厲大……爺如此禮賢下士,在下十分佩服。”
丁觀原本想稱厲秋風為“厲大人”,可是突然想起陽震中派人找到他時,除了要他做厲秋風的向導之外,還嚴令他不得泄露厲秋風的身份,以免誤了大事。丁觀在江湖廝混了數十年,極擅機變,於百忙之中換了稱呼,竟然說得甚是順暢,即便有人站在旁邊聽他說話,卻也無法發覺其中有異。
厲秋風請丁觀坐下說話。丁觀連連擺手,口中連說不敢。厲秋風再三相請,丁觀這才拿捏著坐了下來,只是大半個身子懸在椅子外面,上半身挺得筆直,神情甚是恭謹。掌櫃見丁觀在厲秋風面前如此做作,心下暗想,看樣子姓厲的小子大有來頭,才會讓丁觀如此謹慎小心。好在姓厲的到了之後,我在他面前並無失禮之處。 否則惹怒了這個小子,他在丁觀面前說我的壞話,只怕要惹出許多麻煩。
念及此處,掌櫃有心巴結厲秋風,諂笑著說道:“小老兒去給三位備幾樣小菜,再燙三壺酒,請三位稍候,小老兒去去就來。”
掌櫃說完之後,正要轉身走開,卻被厲秋風叫住。只聽厲秋風笑著說道:“桌子上的菜肴大半未動,還有一壺酒完好如初,丁先生和咱們一起飲酒吃菜好了,掌櫃就不要忙活了。”
掌櫃以為厲秋風只是客套兩句,正要開口說話,丁觀搶著說道:“於老,你就聽厲大爺吩咐好了,不必多說話。”
丁觀說話之時聲音並不大,可是極有威勢,掌櫃聽了之後,心中一凜,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向著厲秋風、慕容丹硯和丁觀拱手說道:“既然如此,小老兒先去忙活了。三位若是有什麽吩咐,盡管將小老兒叫過來好了。
掌櫃說完之後,轉身快步走開。厲秋風見掌櫃走得遠了,這才轉頭對丁觀說道:“丁先生不妨先飲酒吃菜,待到吃飽喝足之後,咱們再到二樓商議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