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觀聽厲秋風說完之後,臉上笑容盡去,神情變得凝重起來。他沉吟了片刻,這才開口說道:“在下雖然去過扶桑國幾次,與扶桑國的商人也打過許多交道,但是這些家夥到底是一些什麽樣的人,一時之間也難以說清楚。依在下一點淺見,咱們看扶桑人如同妖魔鬼怪,扶桑人對咱們漢人也是畏之如虎,心存忌憚。漢人與扶桑人打交道之時,自以為須得處處小心,時時提防,否則一言不合,說不定便要拔刀相向。扶桑人同樣如此,生怕一不小心,中了漢人的詭計,著了漢人的毒手。雙方如此心存芥蒂,歸根結底,便是千百年來,扶桑人多次侵擾中原,使得咱們與扶桑人互相忌憚,都怕對方突然下手偷襲,自己不免墜入萬劫不複之境地。”
丁觀說到這裡,略停了停,接著說道:“扶桑國遠在萬裡海外,分為兩個大島,四周都是無邊無際的大海。島上平地極少,到處都是山峰和樹林,毒蛇猛獸出沒於山林之中,肆意捕食百姓。兩座大島之上還有許多山峰會噴火,火焰有時高達數百丈,火流自山峰頂端湧了出來,一兩日內便可將周圍百余裡的村鎮、良田盡數覆蓋。不過毒蛇猛獸也好,噴火的山峰也罷,雖然對百姓的威脅極大,卻比不過地動更加讓人驚恐。
“在扶桑國流傳著一個可怕的傳說,據說扶桑國的兩座大島是由兩頭巨大的老鱉馱在背上。這兩頭老鱉乃是世間最可怕的妖怪,昔年縱橫於天地之間,吞噬了成千上萬的百姓,天兵天將拿這兩頭老鱉沒有什麽辦法。後來佛祖以大神通將兩頭老鱉打入海中,但是以佛祖的法力,竟然也無法將兩頭老鱉殺死,隻得從海底抓出兩塊巨大的岩石,壓在兩頭老鱉身上,使得他們無法從海底鑽出來害人。只是兩頭老鱉雖然被佛祖壓製在海底,卻並不服氣。每過一千年,他們便會從昏睡中醒來,奮力想要頂翻背上的巨岩,從海中脫困而出,再次為禍人間。不過佛祖在兩塊巨岩上貼了符咒,兩頭老鱉雖然用盡全力,卻也無法將巨岩頂翻,最後用盡力氣,精疲力竭之下,又陷入到昏睡之中,等待一千年之後再次醒來。只是兩頭老鱉雖然無法將巨岩頂翻,但是每次用力頂動巨岩,都會使得兩座大島上到處地動,許多高山因此倒塌,大河泛濫,無數百姓因此喪命。
“正是因為扶桑國內天災不斷,扶桑人時刻擔心會因為毒蛇猛獸、山峰噴火、地動而喪命,是以千百年來,扶桑國國主、大臣、將軍都想著侵奪其他國家,將扶桑人從兩座大島上遷走。但是這些扶桑國主和名臣大將自幼生長在兩座大島之上,見識淺薄,未得聖人教化,雖然野心勃勃,卻胸無大略。比如不少扶桑人想要顛覆大明,卻從來沒有想過大明疆域遼闊,遠非扶桑國區區兩座島嶼可以相比。而且大明人口幾千萬,比扶桑國多出百倍,豈是區區扶桑小國能夠傾覆依在下來看,扶桑人目光短淺,隻圖眼前的小利,卻看不到背後的風險。正因為如此,倭寇也好,扶桑國國主和他手下的大臣、將軍也罷,才敢以下犯上,打咱們大明的主意。”0
丁觀說到這裡,歎了一口氣,看了厲秋風一眼,接著說道:“這些只是在下愚見,若有不對之處,還請厲大爺見諒。”
厲秋風搖了搖頭,口中說道:“丁先生說得哪裡話來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厲某對丁先生只有佩服的份兒,怎麽會有責備之意”
厲秋風話音方落,只聽得腳步聲響,卻是慕容丹硯走上了甲板。看到厲秋風和丁觀站在甲板上說話,慕容丹硯快步走到厲秋風身邊,笑著說道:“厲大哥起得好早啊!”
厲秋風微微一笑,口中說道:“昨夜睡得甚是踏實,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也算不上早起。”
慕容丹硯笑道:“是呀!我睡得也甚是香甜。”她說到這裡,看了丁觀一眼,接著說道:“丁先生借來的這隻大船在海上行駛得甚是平穩,躺在艙室之中,與睡在床上也沒有什麽區別。多謝你啦。”
丁觀謙遜了幾句。此時一名仆從快步走上甲板,到了丁觀面前,恭恭敬敬地說道:“老爺,早飯已經備好,請老爺和各位貴客到船艙中吃飯。”
丁觀帶著厲秋風和慕容丹硯回到船艙之中,那名仆從將三人引到最大的一間艙室,只見艙室中央放著一張大圓桌,桌上擺了七八盤精致菜肴,此外還有熱騰騰的稀粥和饅頭。費良和費義站在艙室之中,看到丁觀帶著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走了進來,兩人急忙走到丁觀面前,躬身施禮。丁觀拱手還禮,笑著說道:“費先生和五公子起得好早啊。”
費良沉聲說道:“好叫丁大爺放心,昨夜在下帶著犬子在船上巡查了三次,一切井井有條,沒有任何異狀。其他三隻大船跟在咱們後面,昨晚依照事先約定,費仁、費信和費智用燈籠報過三次平安,可見三隻大船上面一切正常。 ”
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聽費良如此一說,心下均想,丁觀果然了得,事事都想到了咱們前頭。有他主持航海之事,不曉得少了多少麻煩。
兩人思忖之際,只聽丁觀笑道:“有勞費先生了。有費先生幫忙,丁某才能放心出海。待到咱們平安返回東安城之後,丁某必定另有重謝。”
費良謙遜了幾句,又向厲秋風和慕容丹硯躬身施禮。慕容丹硯原本對費家父子頗有芥蒂,只是想到昨晚自己放心安睡之時,費家父子卻在大船上數次巡查,頗為辛苦,對費家父子的厭惡消散了不少,是以拱手還禮,口中說道:“多謝費先生幫忙。”
丁觀請厲秋風等人坐下之後,一邊閑聊一邊吃飯。厲秋風聽丁觀和費良說話,這才知道費良雖然數次陪著丁觀出海,不過他從來沒有去過扶桑,是以多少有一些忐忑不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丁觀看出費良心中忐忑,卻也並不在意,說了幾段從青樓酒肆聽來的笑話。只是厲秋風等人各懷心思,聽丁觀說完之後,勉強擠出幾絲笑容,隨聲附和了幾句,便不再說話。丁觀見眾人如此模樣,心下老大沒趣,隻得閉嘴不說,悶頭吃起飯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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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傾情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