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揚苦笑了一聲,口中說道:“在下原本也不是江湖中人,武功高低強弱,並未放在心上。若不是先祖傳下這個規矩,須得護衛楊氏的棺木,在下早就隱居深山,不問世事了。這些年在下已經娶妻生子,隻想過安生日子,不想到處奔波。若是此次能夠僥幸逃生,在下打算將這座山洞封閉,讓古碑山做了楊氏的陵墓,也算對得起她了。”
李宗揚說完之後,厲秋風正要說話,慕容丹硯搶著說道:“李先生,在下有一事不解,想向李先生請教,不曉得李先生是否能夠不吝賜教?”
李宗揚看了慕容丹硯一眼,點了點頭,口中說道:“公子有話盡管說便是,在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慕容丹硯思忖了片刻,這才開口說道:“既然李先生是太宗皇帝的子孫,您的先祖必定是太宗皇帝的子侄,自然心向大唐。太宗皇帝當年威震天下,四夷賓服,創下了轟轟烈烈的事業。可惜李隆基寵幸楊貴妃,最後釀成大禍,使得大唐就此衰敗。按理說李先生的歷代祖先應當痛恨楊貴妃才是,可是為何又要找到楊貴妃的葬身之處,叮囑子孫後代要看護好她的棺木?這未免有一些說不通啊!”
李宗揚聽慕容丹硯說完之後,點了點頭,口中說道:“公子說得不錯。其實當年在下聽家父說起此事之後,也是心中猶豫,以為楊貴妃禍亂后宮,迷惑李隆基不理朝政,而且她與楊國忠內外勾結,坑害忠臣良將,使得大唐從此衰敗,最後亡於奸賊朱溫之手。論起罪魁禍首,自然首推楊貴妃。既然如此,身為太宗皇帝的子孫,又為何要為楊貴妃看守陵墓?只怕說不通罷。
“家父聽在下問起此事,也是一臉苦笑,說是當年他也曾像我這樣問過爺爺,但是爺爺隻說這是祖先傳下的規矩,須得代代遵守,否則李家必定會遭受禍患。在下百思不得其解,猜想先祖畢竟是李氏子孫,楊氏再壞,也是李家的媳婦,總不能看著她的屍體任人糟蹋罷?是以立下了這個規矩,要將楊氏的屍體保護好,否則她的屍體被人挖掘出來,若是被人踐踏侮辱,咱們李氏子孫的臉上也沒有光彩。”
李宗揚說到這裡,略停了片刻,這才接著說道:“至於先祖是如何找到楊氏的遺骸,家父沒有提過。據在下推想,昔年壽王李瑁和晁衡將楊氏救了出來,又派心腹死士和幾名扶桑僧人將楊氏送到扶桑國,知道這個秘密的諸人之中,李瑁膽小懦弱,自然不會對人說起此事。他的兩名心腹死士和那幾名扶桑僧人逃離中土之後,一直在古碑山上的寺院中藏匿,再也沒有回轉中土,想來也不會將此事泄露出去。只有晁衡仍然在大唐做官,而且此人交遊甚廣,上至朝廷官員,下至販夫走卒,都有他的朋友。保不準某一次酒酣耳熱之時,便將此事泄漏了出去。先祖知曉此事之後,感念楊氏畢竟是李氏的媳婦,總不能任由她的屍體遭受踐踏,便即挑選出一名子侄前往扶桑,護衛楊氏的遺體,卻也並不稀奇。”
慕容丹硯聽李宗揚說完之後,心中兀自有許多疑問,正想說話,只聽厲秋風沉聲說道:“李先生,既然要消解你體內的異種真氣,自然是越早越好,不能再拖延下去。請李先生這就散功,由厲某來做你的護衛。”
李宗揚聽厲秋風說完之後,點了點頭,從石供桌後面拖出一個蒲團放好,這才盤膝坐在蒲團之上。厲秋風轉頭對釋達吉和釋東朵說道:“兩位大師若是站得乏了,不妨找個妥當的地方坐下歇息。李先生要靜坐散功,咱們不能驚擾了他,還請兩位大師成全。”
釋達吉和釋東朵遁入空門多年,雖然兩人出身綠林,不過此時都已誠心向佛,方才聽李宗揚講述往事,雖然大半聽不懂,卻也知道李宗揚並非惡人,是以聽厲秋風說完之後,二僧連連點頭,發誓不會驚擾李宗揚治傷,自行在石室右首尋了一處角落盤膝坐下,口中默誦經文,為李宗揚祈福。
厲秋風見二僧走開,又叮囑了慕容丹硯幾句,要她不要發出聲音,這才轉頭向李宗揚點頭示意。李宗揚向著厲秋風拱了拱手,口中說了一句“勞駕了”,便即閉上雙眼,右手搭在左手手心上,猶如老僧入定一般一動不動。厲秋風站在李宗揚身邊, 雙眼緊盯著李宗揚,雙腳牢牢踏在地上,全身如嶽臨淵,不動如山。慕容丹硯知道散功極是危險,稍受驚擾便會走火入魔,輕者廢了雙腿, 從此成為廢人,重者立時口吐鮮血,氣絕身亡。是以她不敢有絲毫馬虎,站在厲秋風身邊,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只見李宗揚盤膝坐在蒲團上,面孔紫黑,一眼望去頗為可怕。半晌過後,他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沉重,身子微微顫抖,頭頂冒出了絲絲白氣。厲秋風和慕容丹硯都是習武之人,知道正在李宗揚逆運真氣,將丹田中的真氣散入四肢百骸,再從各處穴道釋放出體外。釋達吉和釋東朵師徒不懂武功,眼看著李宗揚頭頂的白氣越來越多,心中驚疑不定,暗想這間石室頗為陰涼,為何李先生會熱成如此模樣?
約摸過了一盞茶工夫,李宗揚頭頂的白氣變得越來越弱,但是他的臉上滿是汗水,滴滴嗒嗒地掉落在蒲團和地上。他的汗水灑落越多,臉上的紫氣就變得越發黯淡,到了後來汗水濕透衣衫,而他的面孔已經變得越來越蒼白,臉上的那層紫黑色竟然在不知不覺之間消失不見了。厲秋風見此情形,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回到了肚子中,以為李宗揚散功即將大功告成。沒想到李宗揚猛然眼開了眼睛,“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身子一歪,竟然從蒲團上滾落到了地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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