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城主在無憂城一帶打得昏天暗地,此前一直被徐家壓製的土人聽到這個消息,竟然聚集在一起,拚湊了一萬多人,突然偷襲位於東方的幾座城池。此前各家城主在徐家統率之下聯手對付土人和野人,不只將前來侵擾的土人和野人打得大敗而逃,而且不斷擴張領地,殺得土人和野人狼狽逃散,再也不敢與徐家對抗。此番各家城主內訌,精銳兵馬俱都集結於無憂城左近,其他各座城池守衛極為空虛,土人趁機突襲,一鼓作氣滅掉了十六七家城主,每破一城,必將城中官吏、軍士和百姓殺得乾乾淨淨。可憐這些漢人來到扶桑國之後,剛剛享了幾年福,卻又遭遇如此慘禍,著實令人感歎。剩下的各家城主這才如夢初醒,知道自己與其他城主起了內訌,給了土人以可乘之機,此時想要對付土人,單憑一座城池之力絕對無法辦到,是以許多城主又聯起手來,與土人連番大戰,最後雖然將土人趕走,各家城主手下的兵馬也是死傷慘重,無力再戰,終於不再內訌,各自引兵回歸城池。只是那些城池被土人燒殺劫掠,大多變得殘破不堪,只剩下斷壁殘垣,淒涼之極。
“經過這幾次大戰,徐福帶到扶桑國的漢人漸漸勢微,原本被他們壓製的土人重新崛起,雙方勢力此消彼漲,幾十年之後,那些漢人建造的城池盡數被土人奪走,城中的漢人不是被殺,便是被掠為奴隸,漸漸消失不見了。土人重建城池,互相攻殺爭霸,扶桑各地烽煙四起,殺伐不斷,後來有一個勢力強大的土人族群首領自立為扶桑國王,打敗了其他的土人,使得扶桑國歸於一統,但是各地勢力強大的土人族群首領仍然擁兵自重,名義上臣服於扶桑國王,其實在自己的領地內就是土皇帝,壓根不理會扶桑國王的號令。扶桑國王為了讓各地的土人族群首領和百姓臣服於自己,編造了許多荒誕不經的傳說,說什麽扶桑國王乃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奉天帝之命統馭四方百姓,若是有人敢不聽扶桑國王號令,便會遭受天譴,死後墜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最可笑的是扶桑王族還傳說他們的祖宗是兄妹二人,下凡之後結為夫妻,生下了子子孫孫。他媽的,能把亂倫這等荒淫行徑說得如此清奇,真要佩服這些扶桑人的腦袋瓜子!”
灰衣老者長篇大論,說話甚是文雅,此時突然說出一句“他媽的”,倒讓厲秋風心中一怔。只聽灰衣老者接著說道:“昔年徐福帶著三千童男、三千童女東渡扶桑,這些童男童女中的兄弟姐妹著實不少,徐福為了增加他的子民,讓這些童男童女胡亂婚配,是以兄妹姐弟結成夫妻的也有許多。據老夫猜測,扶桑王族的祖先或許就是徐福帶到扶桑國的童男童女,後來機緣巧合,他們的子孫竟然做了扶桑國國王。扶桑王族還有一個奇怪的規矩,就是女子也可以做國王,這與徐福長女當年的行徑頗為相似。總之扶桑王族來歷可疑,族人凶殘狡詐,行事卑鄙無恥下流,比徐福等人還要惡毒。依老夫看來,他們多半是徐福一夥人的子孫,天生帶著祖宗殘忍惡毒的性子,做了一方霸主之後,橫征暴斂,禍害百姓,作孽著實不少。似這等卑鄙無恥之人,閣下豈能與他們同流合汙?!”
厲秋風聽灰衣老者如此一說,心中一怔,看了灰衣老者一眼,口中說道:“老丈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倒叫人摸不著頭腦。我只是到扶桑做買賣的客商,見到尋常的扶桑官府官吏已是極難之事,又怎麽會與扶桑王族同流合汙?”
灰衣老者微微一笑,看了厲秋風一眼,口中說道:“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閣下氣度非凡,身上沒有一絲一毫商人的銅臭氣,豈能是到扶桑國做買賣的客商?老夫自幼研習京房易術,不敢說精通其理,但是相人之術還是懂得一些。依老夫來看,閣下必定是大明廟堂之人,而且身居高位,此番來到扶桑國另有要事處置。”
厲秋風聽灰衣老者如此一說, 心中一凜,暗想這個老家夥好生厲害,竟然看出我不是商人。不過他說我是大明官員,這話可說得錯了。就算我在錦衣衛當差五年,也只是一個小小的百戶,壓根稱不上身居高位。這個老家夥說話連唬帶詐,必定另有所圖,我須得小心與之周旋,免得墜入他的圈套。
念及此處,厲秋風故意作出沉吟不決的模樣,一時之間並未說話。灰衣老者見他沉吟不答,隻道自己猜透了厲秋風的心思,心中頗為得意,接著說道:“閣下來到扶桑國,並非以大明使者的身份出現,想來要辦的事情極為機密,不能為外人所知。這些年扶桑國朝廷倒行逆施,弄得天怒人怨,覆亡只在朝夕之間,閣下此時來到扶桑國,正可以將扶桑國朝廷的種種惡行看得清清楚楚,回轉中土之後,稟報給大明皇帝,請皇帝陛下不要聽信扶桑國國王的鬼話,免得上了大當。”
厲秋風心中一動,暗想這個老家夥是松田家的大頭目,而松田家野心勃勃,一心要取代扶桑國王族,自己做扶桑國皇帝。這個老家夥要我回到中土之後勸說大明皇帝與扶桑國國王翻臉,想來是害怕大明幫助扶桑國朝廷對付松田家。原來這個老家夥說了這麽多話,無非是擔心我是大明皇帝派來與扶桑國朝廷結盟的使者罷了。這個老家夥雖然狡詐,自以為閱人無數,看人極準,不過這次卻失算了!
一刀傾情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