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丹硯聽蒲本玉良說話,暗想這個老家夥說起話來陰陽怪氣,著實討厭。看他昨天在白蓮山莊莊門前囂張跋扈,氣勢洶洶,哪有絲毫在白蓮山莊作客的模樣?他這幾句話暗藏機鋒,指桑罵槐,可不是什麽好話。多半是他到來之時,看到葉逢春將通海和尚送出了正房,以為通海和尚不知會他一聲,便來與葉逢春見面,對他極為不敬,這才出言譏諷葉逢春。哼,雖然通海和尚也不像什麽好人,但是這個老家夥狗仗人勢,說話做事陰陽怪氣,比通海和尚要差勁得多。
慕容丹硯思忖之際,只聽葉逢春笑著說道:“老先生這番話可讓葉某無地自容了。葉某只是一介商人,為了吃上一口飯不得不四處奔波,多歷風霜。此次被大雪所困,更是險些喪命,多虧白蓮山莊莊主大人大開方便之門,讓葉某等人到莊中避難,這才有了一處容身之地。說句自嘲之語,葉某此時與喪家之犬也沒有什麽區別,豈敢與老先生相比?老先生是莊主夫人的三叔公,便是莊主大人的三叔公,莊中自莊主伉儷以下,誰敢對老先生不敬?別人不說,方才通海大師聽說老先生到了,立時要親自迎接老先生,不敢在老先生面前有絲毫怠慢。葉某知道通海大師乃是世外高人,與莊主大人亦師亦友,如此了不起的人物在老先生面前只能唯唯諾諾,說話小心翼翼,可見老先生在莊中的地位遠在通海大師之上。葉某即便有十個膽子,也不敢與老先生比肩。”
厲秋風聽葉逢春與蒲本玉良互相吹捧,暗想這兩個家夥都是老奸巨滑之輩,說話滴水不漏,每句話都暗藏機鋒。蒲本玉良這個老家夥囂張跋扈,絕非善類,他突然跑到這裡來見葉逢春,乃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什麽好心。
厲秋風思忖之際,只聽蒲本玉良嘿嘿一笑,口中說道:“久聞葉大掌櫃是一位了不起的大商人,做買賣穩賺不賠,不只各地來扶桑國做生意的富商大賈對大掌櫃惟命是從,就連許多大名也對大掌櫃甚是恭敬。今日得蒙一見,老朽才知道大掌櫃不只是一位了不起的大商人,更是一位極富智計的縱橫家。昔年周遊列國,憑著三寸不爛之舌稱雄天下的蘇秦、張儀二人,只怕也不如大掌櫃厲害。”
蒲本玉良雖然是扶桑人,不過他精通漢文,讀了許多漢人寫的書籍,此時在葉逢春面前大掉書袋,明面上誇讚葉逢春是精明的生意人,暗地裡卻譏諷他只會嘴上功夫,難成大事。可是蒲本玉良不知道葉逢春雖然精明過人,卻粗鄙少文,生平極少讀書,壓根不曉得蘇秦、張儀是何方神聖。是以蒲本玉良說完之後,葉逢春壓根不在意他暗中譏諷自己,借著蒲本玉良的話頭,將一頂又一頂高帽接二連三地戴到了蒲本玉良的頭上。蒲本玉良原本想要譏諷葉逢春幾句,使得葉逢春自慚形穢,羞愧難當,方寸大亂,自己便可以趁機套取葉逢春的實話,沒想到葉逢春見招拆招,沒皮沒臉地吹捧蒲本玉良,不只自己沒有絲毫尷尬,反倒讓蒲本玉良相形見絀,直至無言以對。
厲秋風和慕容丹硯在內堂偷聽葉逢春和蒲本玉良說話,聽到最後發現蒲本玉良只能唯唯諾諾,被葉逢春連挖苦帶諷刺,可以說是狼狽不堪,心中俱都暗自好笑,暗想葉逢春明面上是松鶴樓的大掌櫃,其實就是市井中的一個大流氓。蒲本玉良不自量力,竟然想要與這個大流氓、大光棍、大無賴玩弄機鋒,純屬自取其辱。
葉逢春將蒲本玉良說得啞口無言,心中頗為得意,笑嘻嘻地說道:“葉某此番來到白蓮山莊,才知道莊主夫人權勢極大,她的兩個兄弟天生異相,想來都不是尋常人物。葉某是漢人,在咱們中土上國,姑爺若還在世,舅老爺不能參與姑爺的家事,否則便有覬覦姑爺家財的嫌疑,會被人打悶棍不說,若是遇上心胸狹窄的姑爺,抓起來押送官府,關進大牢也說不定。可是葉某看夫人這兩位舅老爺在白蓮山莊說一不二,白蓮山莊的茅大管家一夥人在兩位舅老爺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出,可見夫人積威之下,兩位舅老爺威風凜凜,在白蓮山莊當家,葉某著實佩服啊。”
慕容丹硯聽葉逢春揣著明白當糊塗,這番話無異於當面抽打蒲本玉良的耳光,心中大為快意,對葉逢春的厭惡不知不覺之間少了幾分,暗想姓葉的對蒲本玉良這個老家夥大加折辱,著實暢快。此人雖然奸詐,倒也並非沒有絲毫可取之處。
慕容丹硯思忖之際,蒲本玉良不敢再和葉逢春掉文,隻得乾笑了兩聲,口中說道:“葉大掌櫃說笑了,那兩個家夥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我家夫人已經屢次申誡,奈何兩人太過頑劣,不能徹底改正。夫人已經吩咐過了,待到來年春暖花開之時,便要將他們送回京城,免得在白蓮山莊招人討厭。”
蒲本玉良說到這裡,略停了片刻,這才接著說道:“閑言少敘。老朽聽說昨晚酒宴之後,葉大掌櫃與莊主相約見面,徹夜長談,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
葉逢春聽蒲本玉良開口詢問自己,語氣生硬,頗不客氣,心中惱火,暗想你算什麽東西,竟然敢和老子如此說話?難道還嫌老子方才譏諷你這個老家夥的言語太過客氣麽?!念及此處,葉逢春冷笑了一聲,口中說道:“老先生這不是明知故問麽?昨晚葉某喝得五迷三倒,若不是強自支撐,只怕已經在老先生面前出醜賣乖了,哪還有心思與莊主長談?難道老先生昨晚做夢,夢見莊主召見葉某說話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