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大出厲秋風意料之外。他知道即便是自己與這老僧正面對敵,只怕也是敗多勝少。慕容丹硯劍法雖然精奇,卻遠不能與江湖一流高手比肩。此時見慕容丹硯猝然出手,心下大驚,右足一點,身子已然飄起,半空中拔出繡春刀,竟然後發先至,搶在慕容丹硯身前,右手一揮,長刀便向廣智和尚頭頂劈了下去。
只見一刀一劍寒光閃動,刀如矯龍,劍似靈蛇,直向廣智和尚襲了過去。
劍光刀影之中,只見廣智和尚大袖一拂,一股勁風直向空中的厲秋風和慕容丹硯撲了過去。
這一拂力道好大。慕容丹硯隻覺得勁風撲面,連氣都喘不過來了,手中長劍便刺不下去。她心知不妙,正想收劍避開,卻已來不及了。厲秋風瞧出厲害,身在空中一聲大吼,繡春刀變砍為削,直向慕容丹硯和廣智和尚之間掠了過去。
只聽“嗤”的一聲怪響,聲如裂帛。慕容丹硯隻覺得撲到身前的那股大力突然消失,只不過余勢仍在,推得她的身子向後跌了出去。好在這力道已衰,她腰間用力一扭,在空中打了兩個旋兒,將廣智和尚這一拂之力盡數化去,穩穩地落在地上。
厲秋風一刀削斷了廣智和尚“袖裡乾坤”的剛猛內勁,解了慕容丹硯之危,身子卻也落到了地上,恰好站在廣智和尚的正對面。他知道這老僧雖然枯瘦如柴,武功卻是剛猛無儔。對付這類高手,須得以快打慢,不給對手喘息之機。是以他一聲虎吼,右手長刀揮出,眨眼之間已砍出三刀。
廣智和尚見厲秋風一刀便切斷了自己擊向慕容丹硯的內力,心下卻也暗吃一驚。他知道這年輕刀客刀法極為古怪,內力卻也不弱。雖自忖自己武功在此人之上,只不過若是一時托大,被這人再次逃走,那可就顏面盡失了。是以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將苦練數十年的“達摩伏魔掌”和“金剛降魔手”兩門絕學盡數施展開來。只見廣智和尚大袖飛舞,掌風呼呼,厲秋風雖然手握鋒利的長刀,卻也攻不到廣智和尚的身邊。
慕容丹硯手中提著長劍,初時還要上前助拳,與厲秋風一起對付廣智和尚。只不過剛剛撲了上去,便被廣智和尚的掌風擋到,立時無法喘息。她身形一滯,在這刹那之間,廣智和尚的右掌已拍到她身前。這一掌快若閃電,慕容丹硯想要揮劍抵擋已自不及。好在厲秋風長刀揮出,直劈廣智和尚脖頸,迫得廣智和尚收掌遮擋。慕容丹硯趁機退出三步,避開了廣智和尚凌厲之極的金剛降魔手。只不過厲秋風為救慕容丹硯,被迫停下遊移的身形,冒險揮刀搶攻。雖然解了慕容丹硯之危,卻不得不與廣智和尚硬碰硬的正面對抗。
廣智和尚的內力遠在厲秋風之上,只不過厲秋風身形極快,只在他身周轉來轉去,長刀如電,伺機劈砍。廣智和尚一心要以內力取勝,只不過找不到機會。此時厲秋風為救慕容丹硯,竟然放棄纏鬥,中宮直進。廣智和尚大喜,便置慕容丹硯於不顧,左掌成鉤,用了金剛降魔手中的一招“羅漢托缽”,一股勁風撲出,立時將厲秋風的長刀震得歪斜到一邊。只聽廣智和尚一聲大笑,左腳踏上一步,右掌拍出,直取厲秋風左胸。
厲秋風長刀被震開之後,廣智和尚的掌力已將他全身籠住,
此時右掌接著拍到,厲秋風既無法揮刀搶攻,亦不能後退。隻得左掌橫在胸前,向前推出,要硬接廣智和尚這一掌。慕容丹硯被廣智和尚一掌逼退,若不是厲秋風出刀相救,此時已傷在廣智和尚手下。她武功雖遠不及廣智和尚和厲秋風,只不過自幼在慕容山莊長大,見識卻是不凡。知道自己的武功與這兩人相差太遠,自己上前不但幫不上,反倒會累得厲秋風束手束腳。隻得提著寶劍站在圈外,心下焦急不已。
只見厲秋風和廣智和尚雙掌相交,慕容丹硯原本以為以這兩人的武功,雙掌拍擊之時,定然是一聲大響。想不到兩人掌力接觸之際,竟然悄無聲息,便如河流入海,遁於無形。慕容丹硯心下詫異,心中暗想:“這老和尚用的明明是少林派的武功,掌力剛猛之極。厲大哥硬接他這一掌,按理說也須得傾盡全力。兩人掌力相交,怎麽倒似都沒有用力似的?”
慕容丹硯卻不知道廣智和尚的驚訝更在她之上。他迫得厲秋風不得不與自己對掌,便已用上了全力。見厲秋風左掌相迎,正中下懷,自忖雙掌相交,厲秋風內力不及自己精純,這一掌即便不能將厲秋風打得鮮血狂噴當場斃命,也足以將他左臂震得寸寸斷裂成為廢人。哪知雙掌甫交,對方的掌力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自己這一掌如同打在棉花中,竟然軟綿綿的毫不受力。
不過厲秋風雖然將掌力突然變得無影無蹤,只要廣智和尚乘機追殺,穿追不舍,仍然大佔上風,十有**能重創厲秋風。只是廣智和尚驀然想起一事,心下大駭。他這一驚之下,右掌便沒有繼續向前推動。厲秋風哪肯放過這個機會,右手手腕用力,手中長刀盤旋飛舞,直向廣智和尚卷了過去。廣智和尚失了先機,隻得將右掌收回,雙掌一上一下合在胸前,要以內力震開厲秋風襲來的長刀。
厲秋風這一刀本來便是虛招,見廣智和尚雙掌懸於身前,便即右足一點,身子已向後躍起,直飄出兩丈之外,這才落到地上,右手握著的繡春刀刀鋒向下,恰好又護在慕容丹硯身前。
廣智和尚緩緩放下雙掌,雙目盯著厲秋風,兩道長眉微微顫抖了兩下,沉聲說道:“小子,你是武當派哪一位道長的門下?”
厲秋風嘿嘿一笑,道:“我與武當派各位道長素不相識,何談是武當派的門下?”
廣智和尚搖了搖頭,口中說道:“小子,你若不是出身武當派,又如何能將武當派的絕學太極拳練到這等境界?”
厲秋風仍然是渾不在意,右手繡春刀斜斜指向地面,對廣智和尚說道:“太極拳流傳於天下,只怕江湖之中會打太極拳的好漢不下十萬。你總不能說這十多萬人都是出身於武當派罷?”
廣智和尚沉聲說道:“招數誰都可以學,只不過其中的內力運轉,若不是有武當派的高手言傳身授,卻是決計學不來的。”他說到這裡,略一沉吟,接著說道:“你的內力雖然沒有登峰造極,不過於這太極拳的內力運轉一道卻極為熟諳。若無武當派一流高手在旁指點,就算你天份再好,也決計練不到如此境界。方才你化解老僧這一掌,用的便是武當派太極拳中的一招‘如封似閉’,別人瞧不出來,老僧可識得清清楚楚!”
厲秋風緩緩說道:“隨便你怎麽想,若硬要說我是武當派的,那我便是武當派的。”
廣智和尚見厲秋風一副憊賴嘴臉,搖了搖頭,道:“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是不是玉清子教你隱瞞身份,伺機而動?”
厲秋風見廣智和尚說這句話時,臉上竟然露出了緊張之極的神情,心下暗想:“這個老和尚一向狂傲自大,此時卻如此緊張,想來以為我是玉清子的弟子。他以為我是玉清子布下的棋子,準備用來對付他,伺機壞了這老和尚的好事,玉清子將來好做武林領袖。怪不得此前兩人在山谷之中與我對敵之時,竟然互相牽製,原來彼此對對方都不放心,各有防備。”
念及此處,厲秋風嘿嘿一笑,對廣智和尚說道:“想不到你這老和尚倒也不笨。不錯,我是玉清子道長的門人。”
廣智和尚雙目圓睜,看著厲秋風道:“怪不得在山谷之中,他多番做作,放你逃入洞中。好,好,你們師徒演得一場好戲!”
厲秋風知道自己和慕容丹硯聯手,只怕也不是這老和尚的對手。既然這老和尚以為自己與玉清子早有圖謀,為了揭穿玉清子的陰謀,定會想法子將自己擒住,帶到柳生宗岩面前,以揭穿玉清子的真面目。如此一來,他便不會猝下殺手,自己與慕容丹硯便有了逃生之機。是以聽廣智和尚如此一說,他哈哈一笑,口中說道:“大師有所不知,我師父這樣做卻有他的苦心。他和大師奉了柳先生和莊大人之命擒拿逃走的沙家堡的叛徒,是擔心沙家堡的秘密泄露到江湖之中,柳先生和東廠要辦的大事便會遇到大麻煩。只不過沙家堡的叛徒狡猾之極,我師父擔心被這些人溜走,便派了我去做臥底。我在沙家堡中救走的那個姓蕭的劍客名叫蕭展鵬,是福建蕭家第一高手,此番來到沙家堡中,便是要與沙家堡中的叛徒勾結,聯手破壞柳先生的大計……”
厲秋風說到此處,廣智和尚神色大變,一字一句地說道:“福建蕭家怎麽會知道柳先生的謀劃?難道、難道莆田少林寺也參與其中了嗎?玉清子既然知道此事,為何不向柳先生提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