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岩話音未落,長孫光明和玄機和尚都是大驚失色,不由面面相覷,心下震駭之極。長孫光明與蘇岩多歷艱辛,知道蘇岩雖然只是一個女子,卻是一位膽大心細之人,否則絕對無法陪著自己闖蕩幽深古墓,巧破無數機關。以蘇岩的為人,絕對不會欺瞞自己。可是方才明明親眼看到胡掌櫃和老嚴將那灰衣人的屍體抬了出去,怎麽這人的屍體又會出現在後屋的鍋灶之中?就算胡掌櫃和老嚴深藏不露,身負絕世武功,假裝要將灰衣人屍體拋於荒野之中,暗地裡卻中途轉回,偷偷潛入後屋,將灰衣人的屍體放入鍋灶。只不過大堂距離後屋不過數丈,就算能夠不驚動自己和蘇岩、司徒橋三人,絕對瞞不過厲秋風和玄機和尚這等大高手的耳朵。
蘇岩停了片刻,這才接著說道:“我見到那具屍體,嚇得魂飛魄散,右手一松,蓋子又落回到鍋灶之上。我知道情勢不妙,正想跑回大堂報信,突然之間隻覺得頭昏眼花,隨後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長孫光明聽蘇岩講完,心中念頭急轉,想要想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只不過事發突然,饒是他智計百出,一時之間卻全無頭緒。只不過他判斷後屋之中一定有人做了手腳,而厲秋風和司徒橋還留在那裡,便想出聲示警,要二人小心在意。哪知道他尚示說話,只聽得後屋“喀喇”一聲響。長孫光明、蘇岩和玄機和尚臉色大變。玄機和尚道:“兩位施主在此稍留片刻,貧僧到後屋去瞧瞧有什麽事情發生。”
玄機和尚說完之後,也不等長孫光明和蘇岩回答,身子一閃,倏忽之間已在兩丈之外,轉眼便鑽進了後屋。
長孫光明和蘇岩見玄機和尚露了這一手高深之極的輕功,心下均想,這個和尚不只內力深厚,輕功也著實了得。這一路之上若不是有厲大俠同行,只怕早就折在這和尚的手中。念及此處,兩人都有些後怕起來。
玄機和尚衝入後屋,卻見屋中熱氣正在迅速消散,此時已能夠看清楚屋中的情形。只見司徒橋和厲秋風一左一右站在灶台旁,而灶中原本燃燒的柴火卻已被撲滅。玄機和尚隻道有敵人來襲,內力貫注全身,口中說道:“兩位施主,這裡出了什麽事情?”
司徒橋嘿嘿一笑,道:“大和尚不必驚慌。方才厲兄弟擊飛了窗戶,這熱氣才會消散得如此之快。”
玄機和尚這才放下心來。只是厲秋風見玄機和尚到了後屋,倒有些擔心大堂之中的情形。是以開口問道:“長孫先生和蘇姑娘去了哪裡?”
玄機和尚將蘇岩所說之事轉述給二人。厲秋風和司徒橋聽了之後卻也是心下一凜,不約而同地向灶上望去。此時灶火已經熄滅,鍋灶的蓋子下雖然仍有熱氣湧出,勢頭卻要小了許多。因為窗戶被厲秋風一掌震飛,屋中熱氣此時已消散了大半,鍋灶中冒出的白氣便不值一提。三人望著灶台,想著蘇岩說這鍋灶之中躺著那灰衣倭賊的屍體,心下都是驚疑不定。
司徒橋將牙一咬,右手自腰間一探,已自套上了鋼抓,便要將鍋灶蓋子掀將起來。厲秋風急忙說道:“司徒先生且慢,當心有詐!”
司徒橋一怔,這一抓便沒有抓下去。厲秋風沉聲說道:“咱們明明看到胡掌櫃和老嚴將灰衣人的屍體抬了出去,就算這兩人武功了得,卻也絕對無法在咱們眼皮底下將屍體消無聲息地送入後屋。店小二和從來那個一直沒有露面的廚子又突然在後屋消失。若是咱們仍然陷入移魂大陣之中,困住咱們的那人耗費這麽多心血,定然另有圖謀。司徒先生還是小心些為好。”
司徒橋心下焦躁,雙手一攤,口中說道:“難道咱們就這樣站著發呆,等著敵人現身不成?”
厲秋風搖了搖頭,道:“司徒先生精通機關消息之術,若是敵人在這鍋灶中設了機關,司徒先生憤怒之下將蓋子掀開,只怕會有麻煩。”
司徒橋聽厲秋風如此一說,心下一凜,這才發覺自己惱火之下,竟然方寸大亂。念及此處,他不由後退了一步,對厲秋風道:“多謝厲兄弟提醒,是我唐突了。想來那人故意讓蘇岩看到鍋灶中有灰衣人的屍體,便是想騙咱們打開蓋子,他便可以使出陰毒手段來害了咱們的性命……”
司徒橋話音未落,玄機和尚說道:“阿彌佗佛。待貧僧試試打開這蓋子。”
他說完之後,緩緩上前兩步,距離灶台只有三尺。只見玄機和尚深吸了一口氣,雙目緊盯著灶台。片刻之後,玄機和尚胸口突然凹了下去,緊接著他雙掌猛然推出,口中一聲怒吼。只聽“呼”的一聲響,鍋灶的蓋子被他雙掌掌力激飛了出去,“砰”的一聲,撞在了牆上,瞬間碎成了數片,紛紛掉落到地上。
厲秋風讚道:“好厲害的般若掌!大師武功精湛,在下佩服!”
司徒橋也在一邊笑道:“大和尚,真有你的!幸好老……我沒有得罪你,否則你雙掌拍了過來,還不立時要了我這條老命?!”
玄機和尚卻不理會司徒橋的說笑,站在灶台之前,身形挺拔,如嶽臨淵,全神貫注盯著灶台,以防有什麽變故發生。只是過了片刻,只見鍋灶中兀自有熱氣冒出,卻並無什麽異狀。玄機和尚這才緩緩向前踏了一步,伸長脖子向鍋灶之中望去。
厲秋風生怕玄機和尚有失,便也趨前兩步,與玄機和尚並肩而立。此時鍋灶之中的情形盡數落於二人眼中。只見鍋灶內裝了大半鍋水,卻壓根沒有什麽灰衣人的屍體。
厲秋風和玄機和尚心下俱都是悚然一驚,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同時搖了搖頭。
司徒橋站在後面,見厲秋風和玄機和此模樣,心知有異,急忙搶前兩步,向鍋灶中望了過去。待沒有發現屍體,他倒是長出了一口氣,口中說道:“想來是這屋子中熱氣騰騰,那個小娘皮看花了眼,將自己嚇昏了過去,卻也是有的……”
他話還沒有說完,只聽得腳步聲響,卻是長孫光明和蘇岩走了進來。厲秋風等三人一怔,卻聽長孫光明說道:“我們在大堂中聽得後屋之中有異響,是以趕來看個究竟。”
厲秋風將方才的情形說了一遍,蘇岩大驚,先是跑到灶台前向鍋灶中看了看,待她抬起頭來,卻是一臉恐慌,口中說道:“可是我明明看到那個灰衣倭賊的屍體躺在鍋裡,怎麽現在卻不見了?”
厲秋風道:“司徒先生和長孫先生都說咱們仍然被困在移魂大陣之中,有些事情無法以常理推斷,卻也並不稀奇。俗話說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咱們不必理會這鍋中是否有屍體,還是想個法子,盡早離開為好。”
眾人回到大堂,各自尋了一張凳子坐下。卻見外面雖然仍是白天,不過天空卻始終灰濛濛的一片,看不到半點陽光。
玄機和尚道:“這裡好生奇怪。若是按照咱們到了這裡之後推算,只怕早已過去了一天一夜。可是這裡始終都是白天,豈不怪哉?”
司徒橋道:“夢中哪裡會有什麽白天黑夜之分?大和尚隻當是作了一場夢。只不過這場夢是惡夢,而且夢中遇到的凶徒惡鬼,是會吃人和殺人的。”
厲秋風道:“胡掌櫃和老嚴一直沒有回來, 店小二和廚子又已消失不見。依照眼下的情形推算,咱們逃出了鬼鎮和荒村,又被困在了太白居之中。原本想著找到太白居之後,便能找到轉回谷口村的道路,看來咱們都想錯了。”
長孫光明道:“咱們歇息片刻,然後再想法子尋找出路。大不了咱們走回木橋,再從大霧中摸索著走回去。”
厲秋風等人想到霧中的情形,都有些不寒而栗。只不過與鬼鎮和荒村相比,大霧反倒不算太可怕。眼下一時也沒有別的法子,卻也隻好靜觀其變。幾人各自想著心事,一時之間再也無人說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玄機和尚說道:“厲施主,貧僧有一事相詢,不知施主是否能不吝賜教?”
厲秋風道:“大師有話盡管說便是,厲某絕不隱瞞。”
玄機和尚點了點頭,口中說道:“貧僧與厲施主雖然相識不過數日,不過厲施主豪氣乾雲,做事公正,頗有俠義心腸,絕不像傳說中的魔教妖人那般邪惡。貧僧想請教厲施主,到底與魔教有沒有關聯?”
厲秋風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在下與大師初識之時,便已再三說明與魔教無關。在下只不過是一個江湖浪子,機緣巧合之下,受人所托,送一個人到雲台山無極觀,這才無意中卷入無極觀與魔教的糾葛之中。武林各大門派與魔教結怨,在下無意參與其中,還望大師不要誤會。在下佩服大師的武功,以大師的武功和佛法修為,原本不該如此執著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