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兩人搶到眾捕快之前,卻見尹捕頭和五六名捕快手舉火把聚在一處,似乎正在低頭看著什麽。於帆沉聲說道:“老尹,出了什麽事情?”
尹捕頭轉過身來,火把映照之下,只見他一臉驚恐,顫聲說道:“縣丞大人,這、這裡有好多屍體……”
尹捕頭此言一出,於帆和厲秋風心下都是一凜。兩人快步走上前去,尹捕頭和幾名捕快讓出一條路來。待兩人擠到眾人之前,尹捕頭和幾名捕快高高舉起手中的火把為兩人照亮了身前的道路。只見地上橫七豎八躺了數十具屍體,有的屍體身上還插著刀劍,有的頭臉留有傷口。只不過天寒地凍,鮮血已然在傷口處結冰,看上去分外詭異。
厲秋風轉頭四處張望。此處正處於山脊之上,寬不過三四丈,左右都是山谷。雖說兩側的山谷並不陡峭,可是黑夜之中望去,卻也是幽深無比,看上去頗為驚心。這些屍體躺滿了道路,只是因為火把光照的范圍有限,看不清楚十幾丈外是否還有屍體。
於帆沉聲說道:“老尹,趕快吩咐下去,讓弟兄們小心提防,萬萬不可落單!”
尹捕頭一臉驚恐,連聲答應。其時眾捕快早已紛紛拔出腰刀、鐵尺等兵刃,在山路上圍成了一個大圓圈,將苦樂庵眾尼和黃旭等人護在中間。
此時司徒橋和玄機和尚也跟了上來,待看到遍地屍體,兩人也是面色大變。司徒橋道:“他媽的,難道這也是天龍門造的孽?!”
於帆和厲秋風檢視了幾具屍體。這些死者有老有少,打扮各異,看模樣倒似並沒有什麽古怪。有幾人雖然氣絕已久,手中還緊握著刀劍,只不過瞧不出是哪個門派用的兵刃。
厲秋風一邊翻看屍體,一邊心下暗想:“這條路直通向修武縣,崔延壽帶著天龍門退走之後,確是要從此處經過。不過瞧這些屍體的模樣,死去至少已有一日。而崔延壽不過比咱們提前了一個時辰離開。是以這些人絕對不會是天龍門所殺。可是若非天龍門,又有什麽人如此大膽,竟然敢在這裡大開殺戒,害了這麽多條人命?”ァ新ヤ~⑧~1~中文網ωωω.χ~⒏~1zщ.còм
他正思忖之間,忽聽玄機和尚驚呼了一聲。厲秋風心下一凜,急忙站起身子。卻見玄機和尚站在兩丈之外,右手舉著一支火把,正自看著地上一具屍體發呆。
司徒橋離玄機和尚最近,聽到玄機和尚聲音有異,急忙快步走到他身邊,看了看地上的屍體。卻見玄機和尚腳下躺著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老者,胸口裂了一個大洞,鮮血已然凝固,使得老者身上的白袍變成了紫黑色。司徒橋抬起頭來,對玄機和尚說道:“大師,這屍體有什麽不對嗎?”
玄機和尚盯著老者的屍體,一字一句地說道:“這人貧僧認識。”
此時厲秋風也已走到了玄機和尚的身邊,聽他如此一說,厲秋風心知有異,便即開口問道:“請問玄機大師,這位老者是何來歷?”
玄機和尚將火把向下壓了壓,將那老者的面容籠在火把的光亮之下,沉聲說道:“這人名叫段誠,是開封段家莊的莊主……”
他話音未落,司徒橋“噫”了一聲,口中說道:“我聽說過這個老家夥的名頭。此人是少林寺俗家弟子,仗著一手羅漢拳,在江湖中也算得上一號人物。”
他說到這裡,突然想起一事,轉頭看著玄機和尚,一字一句地說道:“玄機大師,莫非這個姓段的也和你一樣,是趕赴雲台山赴援的不成?”
玄機和尚點了點頭,口中說道:“司徒先生猜得不錯。當日無極觀飛鴿傳書,稱魔教妖人欲不利於無極觀,請求各大門派趕往無極觀相助。其時貧僧在白馬寺掛單,接到少林寺般若院首座傳來的消息,便即趕往雲台山赴援。當時有一些江湖豪傑也聽到了消息,正在洛陽城西集結,打算結伴前往雲台山。段誠出身少林,與貧僧有過數面之緣。貧僧先行出發之時,恰好遇到他和一夥江湖好漢在洛陽城西一處客棧之中,等待其他江湖朋友到齊之後再行出發。當時我與他還寒暄了幾句,想不到不過半月,他竟然死在了這裡……”新81中文網更新最快 手機端:s:/
玄機和尚說到這裡,突然住口不說,舉著火把又在屍體堆裡左右逡巡。待看到一個黑袍漢子的屍體,他停下了腳步,口中說道:“不錯,這位是洛陽青風寨黃寨主,也是與段誠同往雲台山赴援的好漢之一。當日段誠還將他引見給貧僧。這些江湖好漢都是接到各大名門正派的號令,想去雲台山助拳。什麽人如此大膽,竟然將這些江湖人物盡數害死在這裡?”
厲秋風越聽越是心驚,司徒橋也是一臉迷惑。於帆不曉得雲台山之事,便即開口向厲秋風打聽。厲秋風心想於帆是官場中人,這些江湖仇殺、恩恩怨怨,一時之間也說不清楚,是以開口說道:“這些江湖人物前往雲台山,是要參與一場江湖爭鬥。不過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這些人竟然盡數死在了這裡。”
於帆聽到厲秋風說出“雲台山”三字,臉色登時大變,不由向左右看了看。見眾捕快遠遠圍成一個大圈子,手中鋼刀閃耀著寒光,將這山脊圍得水泄不通。於帆這才略略放心,壓低了聲音對厲秋風道:“厲兄,雲台山出了大事,恐怕你還不知道罷。”
厲秋風自然知道於帆口中所說的“大事”是什麽事情,只不過他與於帆畢竟不是深交,有些事情不能說得太多,是以故作驚訝,口中說道:“願聞其詳。”
於帆道:數日之前,河南巡撫衙門突然派了大員到修武縣,召見黃知縣和愚兄,稱有要事在修武縣公乾,要修武縣衙門全力協助。愚兄與黃知縣都是一腦袋漿糊,不曉得巡撫衙門到底要做什麽事情。不過既然是上官的意思,咱們也不敢多問。當天晚上,洛陽知府衙門也有要人到達修武縣。這些人佔了知縣衙門,不知道在商議些什麽事情。因為屋子四周都是巡撫衙門的公差守著,連廚子都是他們自己帶來的,咱們也不知道他們在搗什麽鬼。
“第二天一早,這些人便出了修武縣城,待到中午時分,他們才回到衙門。只不過這次又多了幾個人,其中有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巡撫衙門和洛陽知府衙門的官員對他都十分敬畏。這老者到了縣衙之後,立即召見了黃知縣。愚兄和張師爺守在外面,心裡頗有些忐忑不安。過了一柱香工夫,黃知縣走了出來。愚兄和張師爺見黃知縣臉色蒼白,急忙迎了上去,正想開口詢問,黃知縣只是擺了擺手,示意我二人不要說話。待到了後宅,黃知縣才顫聲說道,那老者是錦衣衛的大官,此次到河南是辦一件大案。此案由河南巡撫衙門主管,洛陽知府衙門協辦,錦衣衛北鎮撫司監理,修武縣衙門負責維持本地治安。辦案期間,修武縣內的刑名案件都要交給巡撫衙門的要員主管,修武縣衙門不得插手。
“愚兄和張師爺聽了之後,心下都是頗為驚懼。黃知縣歎道,那老者的意思就是讓咱們修武縣的官員全都做了廟裡的牌位,老老實實在供桌上蹲著, 嚇唬嚇唬老百姓就行了。至於修武縣的大事小情,咱們全都管不了啦。愚兄聽了之後,倒有些放心,還對黃知縣笑道,如此最好。這些大官個個都是咱們惹不起的人物,若是讓咱們幫忙,做得好是份內之事,做不好非受懲罰不可。既然他們不讓咱們插手,豈不是一件好事?
“黃知縣只是連連搖頭,卻沒有說話。張師爺歎了一口氣,對我說道,河南這地方與其他各省不同。這裡與京城不遠,境內各府各縣的老爺太太,大多與京城中的大佬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此次巡撫衙門和知府衙門聯席辦案,錦衣衛又虎視在旁,只怕要辦的是一件通天大案。案子辦好了還好,若是案子辦砸了,巡撫衙門和知府衙門拍拍屁股走人,最後被推出去頂缸的,還不是咱們修武縣衙門這些小魚小蝦?此事看似與咱們修武縣衙門沒什麽關聯,其實卻是有著天大的乾系。”
於帆說到這裡,看了厲秋風一眼,這才接著說道:“厲兄,說句實在話,愚兄在官場也算廝混了二十多年,對於衙門裡的師爺胥吏,向來不大瞧得起。自從到了修武縣出任縣丞之後,衙門裡給黃知縣打理刑名、財糧的馮師爺精明強乾,愚兄倒是有幾分佩服。至於這位張師爺,只是掌管黃知縣書房的案牘文字,其它什麽事情都不管,據說每年倒有六百兩銀子的進項。是以愚兄對張師爺並不假以辭色。只不過聽他這番話說了出來,才知道此人洞察人情世故,確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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