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笑:"德貴賢淑四個名號,我可是一點兒賢良淑德也不會,只有母憑子貴了。"
沒料到她這樣說自己,我不管她冷淡的面容就笑出來,低聲在她耳邊說: "以後,你可要做我的妻了。"
她卻突然狠狠反問:"即使做了皇后又怎麼樣?你還不是有很多妃子。"
沒想到她說這樣的話,我一時愣住,心如刀絞。
事到如今,她想要的,還是趙從湛那裡的唯一。可是我能給她的就是這樣了,這是我無力的事情。我想我只能隨便她,以後她就會忘記了。
她見我不說話,拂去身邊石欄上的葉子,要坐下來。
我把她攔住,說:"不能坐這樣冰涼的地方。"一邊叫宮女拿墊褥來。
我自己也沒想到,居然變得這樣婆婆媽媽。
在這樣的冬天裡,不敢再和她說話,坐在暖陽中看庭中稀疏的樹枝,偷偷地去摟她的腰肢。她大約也覺得剛才的話不應該講,居然沒有避開。
周圍一片安靜。
庭中現在光禿禿的灰黑枝頭,明年春天,就能開出嬌豔的花朵了。
到時整個錦夔殿都是繁華無盡數。
天氣漸漸轉冷。
怕她受冷受熱,她又不肯讓人在床邊侍候,只好我動手。每個夜裡都逼迫自己醒幾次,伸手去摸摸她的被子有沒有蓋嚴,怕有一絲冷氣進去傷了她。有時她微微一動,似乎要驚醒了,我就只好僵在空中很久,等她睡安穩了,再輕手輕腳縮回。到後來居然成為習慣。
我不是皇帝,我是個最普通的疼愛妻子的人,滿心歡喜,等待我們的孩子到這個世界上。
有一次我去摸完她的被子,聽到她幽幽地嘆了口氣。我心裡一驚,以為吵醒了她,她卻再沒有動靜。我想她是在睡夢裡遇見了什麼傷心事吧。
一開始偶爾趴在她的小腹上隔著被子聽聽動靜,後來幾乎上癮。她就會推開我的頭,皺眉說:"不到三個月,哪裡聽得到什麼啊?"
其實我不是想聽孩子,我是想要找個藉口名正言順地在她的身邊依賴一會兒。不便說出原由,只好坐到她身邊,問:"你覺得會是皇子,還是公主?"
她卻不喜歡猜測:"我怎麼知道。"
"猜一下嘛,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我像個小孩子一樣興致勃勃地抱著她的肩問。
她想了很久,說:"兒子大約不可能……"臉上表情奇怪。
我問:"怎麼不可能了?"
她又不回答,反問我:"你呢?你喜歡兒子吧?"
"兒子當然好了,可是稍微長大點兒就要出去,離開你,你一個人在這裡多寂寞。"況且我肯定搶不過他,那就是另一個男人天天佔了你的懷抱,我要怎麼辦?我想到這裡,為自己的胡思亂想笑了出來,"可是如果你沒有兒子,又不像其他人一樣有後面的勢力,以後在宮裡也許被人欺負。如果生了長子,我就可以立他為太子,以後你是皇太后,就不一樣了。"
她深深嘆了一口氣,然後不再說話。
"生一對龍鳳雙胞胎好不好?"我在她耳邊輕聲問。
"這我沒辦法的。"她閉上眼說。
我把她埋在自己胸口,用力抱著,說:"沒關係,以後我們有幾十年的時間慢慢生。"說完,自己先笑了。
她在我的肩頭上靠了一會,然後說:"我晚上睡覺不會有什麼厲害的動靜,被子又這麼大,你以後不要再半夜醒來看了。像個小孩子一樣。"
我才知道她已經覺察,覺得有點兒羞愧,良久才說:"太醫說你現在禁不得寒,偏偏天氣又這麼冷,我怕我們的孩子……有個什麼閃失。"
她默然將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閉上眼。
我在她耳邊輕聲說:"艾憫,過往都是我對不住你,從湛剛剛去世,我卻對你做了那般錯事,都是我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