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看著死老頭,別讓他氣得一口氣提不上來,他要是就這樣去了,我想罵人都沒人了。”老太太湊在楊桃溪耳邊“小聲”的說道。
“……”楊桃溪無語的睨了老太太一眼,不動聲色的收回了手。
老太太脈像沒問題,看來,這顛來倒去的話,只是因為真的老了,忘記了很多事情。
老人到一定年紀,總是有輕重不同的癡呆健忘,倒也不算是什麽大毛病。
“聽到了沒有?”老太太見楊桃溪沒回應,不高興的拍了一下她的手背。
“聽到了,您放心,太公也舍不得您沒人罵。”楊桃溪笑著點頭。
老太太嘿嘿的笑了一聲,衝楊元喬說道:“我餓了,要吃粥,番薯粥。”
“我這就去給你拿。”楊元喬擦去了眼淚,匆匆走了。
楊平喬看著老太太,很難過。
楊蘇喬見狀,伸手拉了一把,把他帶了出去。
楊桃溪手按在老太太背上,悄悄渡過一絲星力。
老太太垂了頭,忽然扁嘴哭了起來。聲音低低的,帶著壓抑和委屈。
楊桃溪愣了一下,蹲在了老太太面前:“太婆,您怎麽了?”
“真的是阿平回來了嗎?”老太太拉著楊桃溪淚汪汪的問。
“是真的。”楊桃溪點頭,仔細看著老太太的表情,心裡湧上一個古怪的想法。
老太太剛剛那糊塗樣不會是裝出來的吧?
“你這樣看我做什麽。”老太太隨手就給了楊桃溪一下,不高興的問,“你是不是以為我老糊塗了?我跟你說,我清醒著呢,我說的都是我心裡想說的話,沒糊塗。”
“嗯嗯,您沒糊塗。”楊桃溪哭笑不得,只能順著話這樣應。
糊塗不糊塗的,她還能怎麽辯?
老太太高興就好。
楊桃溪等著楊元喬端粥回來,才算脫身出去。
楊平喬和眾人已經敘完了舊,正陪著老太公閑聊。
這時酒席已經準備得差不多。
該來的客人也差不多齊了。
老太公宣布入席。
今天長輩多,楊桃溪當然不會往主桌湊,全幾個兄妹選了角落坐了一桌,表兄弟堂兄弟什麽的,一桌都有剩,不過,誰也不願意坐別桌去,全擠在了一起。
因為楊平喬的歸來,楊蘇喬一家人又難得來得齊,這一場酒席吃得格外的熱鬧,就是散席後,也有不少小時候和楊平喬交好的老人留了下來。
顧商和夏阿木也在。
顧商和楊平喬認識得早,彼此都還記得,話題也有。
夏阿木全是楊平喬出事後才進的楊家,那些年做的事情,楊平喬也聽楊蘇喬說過,便對夏阿木沒有什麽好臉色,夏阿木混然不在意,安靜的在邊上幫著楊元喬給大家端茶倒水。
楊元喬也沒有拒絕。
兩人的配合竟也莫名的默契。
楊海夏和朱萍菡則安排楊平喬住的房間。
這邊住不下,朱萍枝那邊卻有空房間,便安排了楊蘇喬一家。
這些事情,楊桃溪幾個也只能打打下手,並沒有冒頭去安排。
直到深夜,老人們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楊平喬離開後的經歷,跟話本子一樣曲折離奇,讓他們都唏噓不已。
喬興國兄妹的工作都很忙,不能多留,第二天跟楊桃溪參觀了一下書院就先回去了。
楊蘇喬和喬紅邦已經退休,這次來還帶了不少的衣服,大有留在療養院陪二老的意思。
楊平喬對九星書院也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尤其是那幾幢藏書閣裡的書,他更是一泡好幾天。
楊桃溪見他們都挺適應,也放心的做自己的事去了。
最後的修複只差三天了,她得加把勁。
“這是什麽?”
楊平喬從藏書閣樓上下來就看到楊桃溪站在石雕前,不由好奇的走了過來。
“書院的陣眼。”楊桃溪回頭看了一眼,並沒有停下手上動作。
楊平喬點點頭,走到旁邊站定,看到上面的九星,忽然睜大眼睛:“咦?這是……”
說著,他還湊到了石雕前,眼睛都幾乎貼上去了。
楊桃溪收手,疑惑的看向楊平喬:“您見過這個?”
楊平喬看著看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盒子,從裡頭拿出了一副銀邊眼鏡戴上,又拿出一個懷表,打開後,裡面竟裝著一個很小的圓玻璃,他捏著邊緣,湊在石雕前細細的看了起來。
楊桃溪盯著那圓玻璃看,邊緣薄,中間厚,竟是個小小放大鏡。
“這東西……”楊平喬從左到右看得很仔細,看完,臉上還帶著驚疑。
“舅公,這東西有什麽不妥嗎?”楊桃溪追問。
“你這石雕是從哪裡得的?”楊平喬把小圓玻璃放回了懷表裡收了起來,認真的看著楊桃溪問。
“我自己弄的。”楊桃溪坦言,同時也是試探。
毫無疑問,楊平喬一定見過上面的九星排列,要不然,他不會這麽驚訝。
“你自己弄的?”
果然,楊平喬看看那石雕,又看看楊桃溪,更加震驚了。
“嗯。”楊桃溪點頭。
“那你知道這是什麽嗎?”楊平喬語氣急切了些。
“當然。”楊桃溪再次點頭。
“這是什麽?”楊平喬上前一步,明晃晃的表明他很急。
“九星陣。”楊桃溪這才悠悠的說了答案。
她的這位離家四十多年的舅公,似乎真的知道這東西是什麽樣。
“竟真的是九星陣。 ”楊平喬一陣恍然,好一會兒,他感慨的看著楊桃溪,欣慰的說道,“我以為,懂得這些的年輕人已經沒了,沒想到,還有你。”
“舅公,懂這個的並不只有我一個。”楊桃溪搖頭,“太公就懂,福太公也知一些。”
“我說的是年輕人。”楊平喬笑著擺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台階,先走過去坐了下來。
楊桃溪隨意的跟上,也坐了下來。
“你太公和福太公本是儒門的人,懂這些是理所應當的。”
楊平喬摘下眼鏡拿在手上擦著,一邊感慨的說道。
“以前在家時,你太公天天捉著我學這學那,我那時心不定,總嫌棄那些迂腐,直到後來回不了家,我才懂,那些有多可貴,後來安定下來,我就重新拾起了那些,也得虧我醒悟,一次偶爾的機會,我才有機會得到那副古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