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侯爺和侯夫人親自出面接待,再三表示他們並不知道兒媳梅氏私自跑到展家提出退婚的事,試圖挽回這段婚事,奈何展曜飛態度強硬,鄒侯爺隻好讓侯夫人拿出了展又菁的庚帖,又捏著鼻子收了展家的退婚書,承認了自家理虧。
且不提侯府小公子鄒恩益如何悔不當初,作為始作俑者的梅氏因當眾挨了華陽長公主一頓掌摑,回到府裡既遭公婆訓斥,又妯娌嘲笑,還被娘家寫信來罵了一通,整日躲在房裡沒臉見人。
小梅氏前來探望她,梅氏的臉上還沒消腫,一見她就發火:“都怪你出的好主意,叫我去跟展家提退婚,結果鬧成這副模樣,叫我哪還有臉見人!”
小梅氏毫好不委屈:“明明是二姐你說想看永思公主出醜,我才好心給你出主意,何況我也沒叫你去調侃永思公主和她那馬夫啊,還不是你一時嘴快。”
梅氏嘴硬:“那你也不該袖手旁觀,眼睜睜看著我受辱。”
“我不過是個妾室,人微言輕,就算出言勸阻,又有什麽用呢?”
“那榮清輝呢?我好歹也是他的妻妹,當眾遭人掌嘴,他不覺恥嗎?”
小梅氏面露苦笑:“二姐又不是不清楚,我家大人同永思公主有過一段舊情,只怕在他心裡,過世的長姐都比不上永思公主呢。”
“這隻勾三搭四的狐狸精!”
梅氏怒罵一聲,轉身從被床角被褥底下扯出一隻巴掌大小的人形布偶,拔下簪子用尖頭使勁兒扎著那布偶的胸口。
小梅氏嚇了一跳,就見那布偶穿著一身紫裙,像極了壽宴那日的李靈幽。
梅氏一邊扎一邊念叨:“都怪你害我嫁不成禦王,只能嫁給鄒恩廣這個窩囊廢,我扎死你,我扎死你……”
小梅氏急忙摁住她的手:“二姐快別說了,當心被人聽見。”
她雖對這個性情偏執的嫡姐沒什麽真心,但也不願見她被婆家休棄,到時候難看的可是她們的娘家。
“你少來管我,還是管一管你家榮大人,別叫他被那狐狸精勾去了魂兒,萬一娶了她做續弦,我看你和媛兒崢兒哪有立足之地。”
小梅氏臉色一點點沉下去,盯著小梅氏手上被扎爛的布偶,目中蕩起一層寒光,輕聲道:“我家大人不會娶公主。”
她好不容易籌謀到今日,只差一步就能扶正,絕不會叫任何人壞了她的好事。
*
賀瓊為女兒退了婚後神清氣爽,不知如何答謝李靈幽,這幾日熬夜繡了兩件披帛,正要送去公主府,她娘家涇陽候府突然來人相請,叫她回去一趟,說有要事商量。
賀瓊小時候遭過嫡母虐待,遭過父親厭棄,和娘家關系一向冷淡。她的生母徐氏幾年前就過世了,這些年她只有過年和二老做壽時才回去一趟。
這不年不節的,突然叫她回去商量要事,賀瓊雖然納悶,但還是去了。
誰知到了娘家,她父親涇陽候和嫡母賈氏都坐在廳堂裡等著她,賀瓊看這陣仗,就猜到準沒好事,果不其然,涇陽候夫人一開口,就把賀瓊給驚著了。
“你爹和我想為你大哥求娶永思公主,你去探一探公主的口風。”
賀瓊半晌說不出話,真想問問二老,他們哪來的臉皮,就她大哥賀子戚那副鬼德行,也敢妄想娶公主,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昏頭了。
賀瓊忍著惡心,一口回絕:“父親母親,
我勸你們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公主就算要改嫁,也輪不到大哥。” 賈氏聽不得庶女貶低親生兒子,當即不悅道:“你大哥好歹也是侯府世子,將來要承襲爵位,又生得儀表堂堂,能文能武,隻比永思公主年長三歲而已,哪裡配不上她?”
賀瓊暗自冷笑,她這嫡母隻說好的,卻不提壞的。
賀子戚表面上是長得人模狗樣也有些才能,可他內裡荒淫無恥,男女不忌,從他十幾歲起,侯府裡但凡長得標致些的婢女和長得清秀些的小廝,就沒有不遭他毒手的。
她那可憐的大嫂就是懷著五個月的身孕撞破他奸淫自己的婢女,活活被他氣死,一屍兩命。
為了掩蓋這樁醜事,賀子戚一直沒有續弦,可這些年他沒少出入花街柳巷,更是養了幾房外室, 不知有了多少私生子女。
想到這裡,賀瓊徹底沒了好臉,語氣硬邦邦道:“母親非逼我說實話,那我就直說了,大哥哪裡都配不上公主,他不過是一個虛有其表的侯府世子而已,永思公主可是陛下嫡親的姑母,堂堂定國大長公主,把大哥的名字跟她放在一起都是辱沒了她,我知道你們眼饞公主的身份和她的妝奩,可你們總得稱稱自己有幾斤幾兩,擔不擔得起這樣的福分。”
賀侯爺和賈氏齊齊色變。
“住口!”賀侯爺厲斥一聲:“你竟敢這樣貶損父母兄長,侯府真是白養了你!”
賈氏則捂著胸口,一副快要背過氣的樣子。
賀瓊從前還會有所顧忌,可李靈幽一回來,她的膽氣也跟著回來了,那種有恃無恐的膽氣,是連同床共枕十多年的展曜飛也不能給她的。
“忠言逆耳,父親聽不進去我也要說,前不久永寧大長公主壽宴上的事,想必你們都有所耳聞,你們要是覺得自己的臉面比永寧大長公主還要大,骨頭比永寧大長公主還要硬,不怕自取其辱的話,盡管去為大哥提親,反正我是絕不會在公主面前為大哥說一句好話的。”
語畢,賀瓊不等賀侯爺和賈氏發飆,起身就走,剛出了門,就聽見裡面摔東西的聲音。
賀瓊才不在乎,加快腳步出了侯府,坐上馬車,直奔崇仁坊公主府去給李靈幽報信。
今日之事給她敲了一聲警鍾,像她娘家這般覬覦李靈幽婚事的,京都之內肯定不止一戶兩戶,她得提醒李靈幽早做防備,免得被那些不擇手段的小人暗算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