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安德森都這麼說了,溫唐自然就卻之不恭,樂得接受對方的好意。
事不宜遲,安德森馬上把劇本和角色設定給她發過來,又道,「如果沒什麼特別的事情的話,我還是希望你能儘快過來。」
溫唐打開檔匆匆掃了幾眼,點頭,「好的,後天,後天上午十點見。」
這個劇本整體可以被歸屬到高智商犯罪的範疇,安德森推薦給她的女二號是一個詐欺犯的角色,擅長偽造各種證券和名畫,堪稱美貌與智慧並存的典範。
也就是說,在即《s》之後,溫唐很有可能面臨第二次專業知識集訓。
第二天,溫唐花了一整天的時間研究劇本和人物性格,並在午餐時「靈光一閃」,腦抽一樣問顧崇,「大哥,你對偽造證券和名畫有什麼見解?」
顧崇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拿起餐巾,動作優雅地抹了抹嘴,特別乾脆的反問道,「要幾個人?具體哪個領域?」
溫唐像是在一瞬間找回了理智,然後乾巴巴的笑了下,「就是m國的國債券,哦,貌似還有歐盟聯合發行的一種」
沒等她說完,顧崇就意義不明的嗯了聲,「恕我直言,你有考慮轉行的意願我十分欣慰,但我個人認為你在這方面的天賦不足,實在不如加入felix那邊的槍械研究所。」
他剛說完,felix就特別真誠的看著溫唐,用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睛生動的表達了自己的歡迎之情。
bake更是輕笑一聲,直接舉杯示意,「cheers。」
溫唐頓時就有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因為她感到整個世界都是如此的不真實。
鑒於顧蘇已經前往f國新劇組,她對自己無法看到他對這一場景的反應深感遺憾。
「謝謝,」溫唐略顯艱難的道了謝,然後擠出個稍顯古怪的笑容,並且尤為真摯的看向顧崇,竭力將自己的心情傳達過去,「但是不用了,這只是新劇本的需要而已,真的。」
「是麼,」顧崇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絲失望的神采,「那太遺憾了。」
得益於這齣鬧劇,溫唐頓時就對自己明天不得不暫時把湯圓託付給顧崇照顧的決定,產生了那麼一絲絲的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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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航班沒有延誤的福,溫唐按照預定計劃提前十多分鐘到達了跟安德森約定的咖啡館,然後發現對方竟然來的比她還早。
安德森對著她遙遙招手,並主動站起來伸出胳膊擁抱。
「抱歉,我來晚了。」
安德森笑笑,「是我們來得太早啦。」
溫唐回抱了下,又朝著同樣站起身來的另外兩個人伸出手去,「克裡斯導演,比利先生,幸會。」
今年48歲的克裡斯導演戴著一副圓圓的黑框眼鏡,看上去十分和氣,編劇比利跟他差不多年紀,氣場相仿,文人氣質十分濃厚,說句肉麻的話,就是他的眼睛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智慧的光芒。
在電影圈裡,他們這樣經過多年磨合之後固定下來的老搭檔不在少數,有點兒類似於子期和伯樂的關係,國內的趙宗澤和包建文也是這個模式。
幾個人客客氣氣的問了好,落座之後,溫唐開門見山道,「那麼,我什麼時候開始試鏡呢?」
「不要著急,」克裡斯擺手笑笑,一句不提電影,反而是叫住服務生,轉頭問溫唐,「咖啡?」
「哦,謝謝。」溫唐道了謝,帶些不解的看向安德森,對方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咖啡上來之後,四個人開始討論天氣……
克裡斯瞥了眼外面有些陰沉的天空,抱怨道,「最近越來越冷啦,我可憐的膝蓋又該抗議了,見鬼。」
比利哈哈大笑幾聲,拍拍他的肩膀,「得了吧,因為釣魚而掉進河裡凍壞了膝蓋什麼的,可沒什麼值得驕傲的。」
克裡斯瞪了他一眼,「冬天去滑冰掉進冰窟窿的人也沒什麼資格幸災樂禍。」
看著兩位中老年界的翹楚你來我往的說著這些令人大跌眼鏡的話,溫唐端著咖啡杯的手都有些顫抖了。
是不是自己進來的方式不對?她不是來試鏡的麼?可現在是在幹嘛?
雖說既來之則安之,但貌似畫風差的有點大啊。
不過坐都坐下了,溫唐直到豎起耳朵努力聽了陣,然後讓自己跟上他們談話的步伐。
可是也不知道這倆老頭兒平時就是這樣還是怎麼的,話題的跳躍度有些大,往往上一句還在抱怨下雨妨礙出行,下一句就已經開始研究黃金買賣,再過一會兒沒準兒就已經在吐槽某個樂團的巡演中出現的失誤了。
也多虧之前拍戲的題材比較廣,而且家裡還有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特別擅長賺錢的老公,再加上昨天的緊急突擊,溫唐對經濟和藝術的瞭解雖然談不上深入和精通,但也足夠應付一般程度的對話了。
安德森也已人到中年,跟克裡斯和比利倒是聊得來,也多虧他從中穿插調劑,時間一長,溫唐竟也覺得自己能跟得上了。
續第二杯咖啡的時候,溫唐下意識的看了安德森一眼,卻見他正沖自己笑,眼神中似乎有別的意思在裡面。
溫唐愣了下,突然就明白了什麼,感情這已經是在面試了啊!
現在再一回想,克裡斯和比利聊天的內容雖然寬泛,但大都可以被歸結到幾個領域:
交通、金融,以及藝術。
而這三個領域,則都是新劇本中女二號需要精通的。又或者,是整個劇組的主要演員們都需要通曉的。
而談話過程中就免不了表達個人見解,的確是個不知不覺摸底的好方法。
溫唐不禁笑著搖搖頭,反倒是放下心來。
自己畢竟不是專業人員,想必他們真正想考驗的也不會是這幾個領域的專業知識,而是其他的一些素質,所以只要自己像往常一樣也就行了吧,不過這樣新鮮的會面方式倒是有趣。
明白了這一點,在接下來的交談中,溫唐果然更自在了些。
徹底放開之後,溫唐這才真正投入到了交談之中,並從中學到了不少有用的知識。
當你真正投入到某件事情中去,時間是過得很快的。
也不知聊了多久,克裡斯掏出懷錶看了眼,然後驚訝道,「哦,竟然這麼晚了。」
安德森和溫唐也適當的表達了意猶未盡的意思,然後克裡斯和比利交換個眼神,然後終於對溫唐說了今天第一句跟電影有關的話,「唐,我看了你主演的《s》,非常棒,你的確是個很優秀的演員。」
話題冷不丁的這麼回到正道上來,溫唐竟然還有點不適應了。
外國友人的習慣麼,就是人家誇你的時候你就接著,不然雙方都會尷尬。
於是溫唐迅速從善如流的表達了感謝,又表示其實自己可以做得更好,並一直在完善自己。
克裡斯笑笑,主動伸出手去,「那麼,合作愉快。」
溫唐直接就呆住了好麼,啥?這就定下了?!
大約她現在的表情實在是有趣,比利也跟著笑了一陣,然後好心的解釋道,「是的,你拿下這個角色了。」
幸福來得太快太突然,讓精神緊繃積極備戰了將近三十個小時,連覺都沒好好睡的溫唐有些恍惚。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老實說,我以為還會需要很多其他的步驟,比如說現場表演一下試試什麼的。」
克裡斯失笑,「你之前的作品已經足夠說明問題,而且我們覺得,你是一名典型的成長型演員,想必正式開拍的時候你還會帶給我們驚喜吧。」
安德森適時的端起咖啡杯,拿起小勺子像模像樣的輕輕敲了兩下,正色道,「好了,開胃菜已經結束,要不要來點正餐?拐角那家餐館的燉牛肉可是一絕!」
於是一行四人又轉戰餐館,並在真正愉快的氛圍中就影片的拍攝進行了交流。
當溫唐問到其他角色的人選時,安德森抿了口葡萄酒,笑道,「事實上,劇組剛剛才確定下來第二位主要演員。」
溫唐愣了下,然後指指自己的鼻尖,「我?」
安德森聳聳肩,「yes。」
這是一部大投資的電影,各方面的配置足夠它躋身頂級商業片行列,而且是很容易出續集的類型。
談及這一點,克裡斯舉起酒杯,信心百倍的說道,「所以,好好兒幹吧,我的孩子們!」
「cheers!」
好吧,這次是貨真價實的乾杯了。
好消息當然要跟家人和朋友分享,不過顧蘇現在在拍戲,溫唐不好打擾他,就只發了條視頻短信,然後就打給了馮露。
「嗨姐妹兒,我又有活兒啦!」
馮露先是表達了恭喜,「好好混啊,你走的越遠,咱們的事業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啊。」
溫唐連連點頭,幹勁十足,然後又挺馮露抱怨道,「你咋說走就走了呢,我在這邊都快被那一堆花樣子折磨瘋了。」
創業期總是難熬的,溫唐扔了一筆投資之後拍拍屁股走了,剩下馮露自己忙的腳不沾地,欲仙欲死。
前幾天她開始跟紡織廠聯繫,專門訂染絲綢,可是因為色差的關係,出來的幾匹樣品總是不盡如人意,溫唐不在國內,她都找不著人吐槽。
溫唐訕訕地笑幾聲,「要不,我再給你匯點款子過去?」
馮露抓狂,「土豪泥奏凱!!!誰要你的錢啊啊啊,我要的是布料,美美的布料!」
嗷嗷叫著發洩一會兒,馮露覺得自己心情果然好多了,又道,「對了,等會兒我給你發幾張圖片去,你看看哪個好。」
溫唐應了,又笑道,「不過你可別弄太專業的啊,我可玩兒不轉。」
馮露也笑,「太專業的我也不敢用你啊,術業有專攻麼。」
溫唐跟她說笑幾句,一邊走一邊借助路上的各種諸如路標啊玻璃櫥窗等可以當鏡子用的東西觀察後面的情況,然後終於確定了一件事。
「露露?」
「嗯?」
「我先處理點事情哈,你把檔包發我郵箱裡就好。」
馮露聽她聲音突然變得這麼正經,瞬間緊張起來,「啥事兒啊?!」
溫唐用下巴夾著手機,活動下手腳,陰測測的笑了下,「我覺得吧,我被跟蹤了。」
話音未落,溫唐就飛快的掛了電話塞入口袋,然後突然鑽進了前面的一個小巷。
她這麼一動作,後面果然有個做不起眼打扮的人緊緊跟了上來,也往巷子裡去了。
結果那人一露頭,就跟正等著他的溫唐打了個照面,登時就嚇了一跳,轉頭就想跑。
溫唐怎麼可能讓他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
就見她猛地上前一步,抓住那人的胳膊,狠狠向後一扭,然後用力把他按到了牆上。
「你是誰?跟著我幹什麼?」
其實早在溫唐和安德森他們在咖啡館碰面的時候,這個傢伙就坐在他們鄰座,不過那會兒溫唐也沒覺得有什麼,畢竟他們在座的都是從事演藝事業的,被個把粉絲認出來多看幾眼也不稀奇。
而讓溫唐真正覺得在意的,是後來他們換到餐館吃午飯,結果這傢伙又跟來了!
不過對方也就是跟著看,也沒真正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溫唐也不好發作。
可是現在,他竟然明晃晃的跟蹤自己,那就別怪她不客氣啦!
被逮了個正著的跟蹤狂先生讓溫唐這麼一扭一撞,一時間疼的哀嚎連連。
他的臉被粗糙的磚牆磨得生疼,條件反射的劇烈掙扎起來,同時大喊道,「我不是跟蹤狂!你誤會了!」
溫唐冷笑一聲,手下又加了幾分力,「當然,每一個被抓到的跟蹤狂都會這麼說的。」
那人疼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只覺得被扭到背後的胳膊都不像自己的了,而且大半邊臉都火辣辣的疼。
「是真的,我是一名導演,也許哦上帝啊,也許你聽過我,我是喬治凡多明戈,一名i國導演!」
喬治凡多明戈這個名字溫唐的確不陌生,因為它代表了一個奇才,同時也是一朵神經質的奇葩。
世人都知道多明戈導演行事風格異於常人,但是跟蹤?
仔細盯著這人露在外面的側臉辨認一番,唔,的確是跟以前見過的照片很像。
溫唐皺了皺眉頭,決定把事情弄明白。
謹慎起見,她覺得自己需要證據,「請原諒我暫時不能放開你,因為這個世界上總是會有那麼些身份高貴的先生熱衷於做不太體面的事。」
哪怕真的是導演界奇才呢,假如他真的在跟蹤自己並且圖謀不軌,那就顧不上什麼名聲了,畢竟監獄也不是拒接名人。
既可以為民除害,又能順帶著替廣大媒體創造話題,多麼的一舉兩得啊。
多明戈頗為痛苦的哼唧了幾聲,「事實上我正在為自己的新電影尋找女主角,對了,名單,我上衣左邊的口袋裡有一份名單,上面寫著六個女演員的名字!」
溫唐半信半疑的將名單捏出來掃了眼,上面果然如他所說有六個名字,而「溫唐」兩個看上去更像鬼畫符多一些的所謂漢字也赫然在列。
溫唐不得不沉默片刻,因為她需要時間來整理自己的思緒和措辭。
「所以說,這是一份受害者名單?」
多明戈一愣,隨即再一次劇烈的掙扎起來,「no!」
經他這麼一動作,腦袋上滑稽的黑色小圓帽也掉落在地,露出來可憐兮兮的一圈頭髮……
斟酌再三,溫唐最終還是鬆開了他,並嚴肅道,「多明戈先生,我想您欠我一個解釋。」
半邊臉都被磨紅了的多明戈踉蹌著站直,恢復自由之後做的第一件事竟是馬上撿回帽子戴上。
估計他也知道自己的行為實在可疑,也怨不得別人,當即便整理下儀表,言簡意賅的解釋道,「首先,因為我不得體的行為對您造成的困擾表示歉意。其次,我要好好的解釋一下!」
多明戈的確是在為自己的新片物色合適的女主角,而且按照原計劃,本來今天他應該去跟另一位女演員碰面,結果對方臨時有事,把時間改到了下午,多明戈就隨便找了個地方休息,順便消磨時間。
然後他就很意外的看到了正在跟安德森幾人一桌的溫唐,也就是自己名單的下一位,於是他就順理成章的在旁邊觀察起來。
要不說這位導演有點兒神經質麼,要換個正常人,哪怕一開始人家有約在先你不好打擾,可現在會面結束了,你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出來做自我介紹,然後將來意說明啊,可他偏不!
結果好了,遭罪了吧?
多明戈整個過程中都表現的無比坦蕩,可見他說的都是真的。
溫唐頓時就有些無語了,這都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