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看資料的人抬頭。
“稱呼我路伯伯就行。”路劍波伸手示意她坐:“我和你爸爸很熟悉的。”
“您知道我是誰?”
“反正不可能是我女兒,我生不出來這麽好看的。”
尚知意笑,沒想到他普通話說得還不錯,講話也幽默風趣,不著痕跡就把人給恭維了。
路劍波合上資料,又點了一杯咖啡。
公司都在傳他還有個女兒,剛剛認祖歸宗。
外面有沒有孩子,他自己能不知道嗎。但能讓兒子帶在身邊又對外宣稱親妹妹,自然不是普通關系。
一查才知,原來是許向邑的閨女。孩子抱錯,與他有脫不開的關系,當年何宜安在港生產,作為許向邑夫妻倆的朋友,病房和醫生都是他著手安排,誰能料到竟然出了岔子。
為此,他前幾天專程去了一趟醫院那邊,醫院如今在路家旗下,問什麽都方便,負責人告訴他,說抱錯是意外。
可能他生性多疑,反正他不信是意外,但二十年過去,無從查起。
即使是意外,他也深感自責。
“我和你爸爸因為一個項目認識,後來無話不談。我和我前妻也是因你爸爸結緣。”
蔣家和許家是京圈世交,當年他通過許向邑認識了蔣司尋的媽媽,從熱戀到情變不過短短五六年,他精神出軌,前妻知道後沒有鬧,在客廳坐了一整夜,第二天收拾東西帶著孩子從港回京。
這段不被她家裡人看好甚至一度反對、連婚禮都沒有的婚姻,最終以離婚收場,從此再也沒聯系過。
她說這輩子都不必再見。
那會兒蔣司尋才兩歲,幾乎沒感受過家庭溫暖。
路劍波回憶過往,前塵往事都在他的記憶裡,“你爸爸算是我們的紅娘。”
他們鬧離婚後,許向邑愧疚不已,當著他面曾說過,後悔把司尋媽媽介紹給他認識。
在他缺席兒子成長的那麽多年裡,許向邑對司尋頗為照顧。
兒子在青春期極其叛逆,家裡誰都管不了,許向邑將司尋轉到上海念書,親自教育。
難怪爸爸讓她把蔣司尋當親哥,原來還有這樣的淵源。
路劍波道:“從感情上,你的確算得上是司尋的親妹妹。”
他今天過來除了看看老友的孩子,還有一事相托,將手邊的資料放到尚知意面前。
全英文,尚知意粗略掃了一眼:“這是?”
路劍波:“你們這次投資的海上風電項目的一個內部風險評估,你拿給司尋看,再幫我勸勸他,胃口別太大,貪心不足反遭吞噬。”
他不是沒勸過蔣司尋,但那個逆子當耳旁風,故意跟他對著乾。
“最多持股百分之十,他現在要拿下百分之二十三,即便是與肖寧集團合作,有肖寧托底,風險還是太大,有一些政策性風險連肖寧這個本土企業都無法對抗,何況是遠維,所以必須得考慮在前面。”
“你跟司尋走得近,你的話他或許能聽進去幾句。”
尚知意心說,她哪有那個本事。
一杯咖啡的功夫,路劍波結束這次碰面:“代我問你父母好。”
與路劍波分開,尚知意拿上資料上樓,這些資料比蔣司尋給她看的那些更機密,回到房間開始分析,直到蔣司尋打電話來讓她去吃飯。
男人在電梯間等她,漫不經心看著窗外的鍾樓。
聽到腳步聲,蔣司尋轉身。
尚知意見到他的第一句話:“上午路董找過我。”
“聽說了。”蔣司尋按電梯。
說著,尚知意從包裡拿出風險評估資料給他。
蔣司尋隨意翻了兩頁:“看過了?”
“嗯。”
“看完有什麽想法?”
“看之前我沒決定勸,看完覺得路董的建議有他的道理,百分之二十三的話,風險太大,不可控。還是要慎重考慮一下。”
他當然知道風險有多大,蔣司尋笑笑,聲音難得溫柔:“好,那我再重新考慮,明天給你答覆。”
“……”
她還打了那麽多腹稿打算用來勸他,結果一句都沒派上用場。
吃飯時,尚知意沒刻意找話聊,安靜用餐。
余光能瞥見他修長的手,下午與肖寧集團的會議比較重要,他穿了件藏青色法式袖扣襯衫,內斂穩重。
蔣司尋見她一杯水快見底,放下叉子,拿過她的水杯加滿水。
“等這個項目結束,你到募集部待段時間,爭取在你畢業前把募投管退都跟一遍。”
尚知意抬頭看他:“我能一直留在遠維?”
“以你的學歷和能力當然沒問題。”蔣司尋把水杯擱她手邊,“畢業後不去凌加?”
凌加資本幕後的老板是她親爸許向邑,她沒有一絲糾結:“我還是留在遠維。”至於不去凌加的原因,在外人看來不免牽強:“我有點怕我爸,去凌加壓力會特別大。”
而且無論做什麽都沒有成就感。
蔣司尋分析利弊給她聽,去凌加壓力雖然大,但有許伯伯親自帶,她很快能獨當一面,“許伯伯的經驗,業內幾乎沒人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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