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剝著橘皮,特有的清新味道盈在他與女兒之間。
後來好多年裡,他再剝橘子,怎麽都覺得味道不對。
須臾的沉默。
尚通栩的指尖都是橘皮的微苦香,心頭也是,接上之前的話:“想了半天想明白了,我對你的培養已經圓滿,你接下來的人生裡,該有其他貴人出現。有時不信命也不行,你說我明知你從小體質不太好,那天跟中了邪似的,非勸你獻血。”
後悔嗎?
後悔吧。
尚知意抽紙巾擦下巴上的眼淚。
“爸爸,你聯系到他們了?”
尚通栩始終沒敢抬頭,微微頷首回應:“你親生爸媽是許向邑夫婦,他們正往北京趕,傍晚到。”
一開始許向邑一口否定,不可能抱錯,孩子出生當晚,從醫生到護士,都是他讓人安排的,抱錯這事不會發生。
直到許向邑看到知意的幾張照片,當即改變主意,從知意的眉眼間,許向邑既能看到曾經的自己,又能看到妻子年輕時的樣子。
“你可以去網上搜搜你親媽的照片,他們夫妻經常一起出席活動。”
尚知意盯著床頭的櫃子怔神,一時間根本無法消化那麽多爆炸性消息。
病房門推開,護士過來通知換病房。
一問得知是許向邑的安排,把她從普通病房換到VIP套房,視覺上的衝擊就好比從四十平的老破小搬進兩百平的大平層。
起先她不願換,爸爸考慮之後說:換吧,到時候來一屋人,影響隔壁床休息不說,談事情也不方便。
晚上七點左右,浩浩蕩蕩一行人出現在她的VIP病房裡。
尚知意看到走在最前邊的兩人,百味雜陳,摸到手機的側鍵,忙鎖屏,手機頁面上正是許向邑和許太太出現在財經新聞裡的照片。
見到真人,發現夫妻倆都不是很上照。
眼前這位有可能是她親生父親的人,臉上溫和帶笑,看上去儒雅又平易近人,但畢竟在商場沉浮那麽多年,不怒自威的氣場刻在了骨子裡,遮都遮不住。
而他旁邊那位猜不出實際年齡、優雅與鋒芒渾然天成的女人,便是許太太,她的親生母親。
看到許太太的第一眼,她感覺連親子鑒定都無需再做。
病房裡各種寒暄聲,她只看到所有人張嘴,自己的世界似乎被消了音。
視線略移,她看到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女孩兒,清秀白皙,氣質出挑,可能是因為穿了冷色系裙子,襯得整個人偏冷。
聽爸爸說,女孩叫許凝微。
許凝微和爸爸站在一起那才是親父女,樣貌有五六分相似。
這時尚通栩引著許向邑和許太太已經走到病床前走。
“知意,這是……”該怎麽稱呼合適?尚通栩突然犯了難,還沒做親子鑒定,總不好直接喊爸爸。
許向邑看著病床上的人,難過到說不出話。
哪裡還需要做親子鑒定。
尚知意與床前的兩人相距不到三十公分,可這是二十年的距離,根本就跨不過去。
“你們坐。”她乾巴巴道。
許向邑不由攥住女兒的手:“爸爸回去好好檢討,當年怎麽就沒把你看好。”
旁邊的何宜安眼圈發紅,別臉看窗外。當年懷女兒特別不容易,連生產都不順利,凝微自生下來就是全家人的寶貝,這些年,除去工作時間,她幾乎將所有的耐心和精力都放在了凝微身上。
凝微從小被寵到大,任性卻也貼心。
但就在今天上午,老天給她開了一個玩笑,告訴她她養大的女兒不是親生的。
可是養了二十年的孩子,怎麽割舍?
又該怎麽去彌補她懷胎十月好不容易生下來、卻一天沒抱過,一點感情沒有的親女兒?
許向邑忽而蹙眉,又仔細試試尚知意的手心:“怎麽這麽燙?”
何宜安正愁著該怎麽與尚知意親近,恰好借這個由頭,順勢在其額頭上探了探:“額頭也燙,發燒了。”
她按鈴叫護士。
一直靜靜站在窗邊的許凝微看著病床前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胸腔發酸,眼睛酸澀難受。
“凝微,想喝什麽飲料?”尚通栩手裡拿著兩瓶飲料,有點緊張地問第一次見面的女兒。
許凝微搖搖頭,抬步朝門口走。
“凝微,去哪?”尚通栩忙問。
這一聲引得何宜安轉身,這才發現忽略了另一個女兒。
“凝微!”她追出去。
到了外面走廊上,許凝微停下。
心裡揪著疼,又無法說出來,總不能告訴媽媽,她受不了他們對別人那麽關心。
自己帶大的孩子,許凝微的一個眼神一個表情,何宜安就懂女兒心裡有多委屈:“大人一下子都接受不了,別說你。”
許凝微眼裡噙著淚,從上海到北京的飛機上忍了一路,突然怎麽也控制不住,唰唰往下滾落。
上午爸爸接到那通電話的時候,她就在旁邊,如果當時她不在,爸媽肯定會想辦法瞞著她,然而天意讓她知道自己是抱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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