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已經回來了,我倒要看看你們還能找什麼藉口!」
朱顏帶著一種惡意的笑容,從鼻孔裡哼出氣來,轉身就走。習玉忽然叫道:「你等等!」
朱顏轉頭正要嘲諷地說兩句,誰知眼前一黑,蘇尋秀竟然用力捏住了她的脖子!她的臉登時漲紅,喘不上氣來,雙手奮力揮舞著,兩隻腳在他腿上沒命地踹,卻移不開分毫。她泛出血絲的眼睛狠狠瞪著蘇尋秀,嘴巴張了好大,卻只能發出嘶啞的氣音。
蘇尋秀冷冷看著她,手指緩緩收緊,一面低聲道:「對你,我難道還需要什麼藉口麼?一個小小婢女,也敢騎到小爺頭上?」
朱顏漸漸沒有了力氣,臉色紅的發紫,眼看就要被他掐死過去。習玉突然上去抓住他的手,「你不要殺她!不要隨便殺人!」
蘇尋秀森然道:「不殺了她,難道要小爺陪你一起死麼?抱歉我可不是那種情聖!」
習玉還要再說,忽聽柱子上的鈴鐺又急切地響了起來,這次叮叮噹噹響了四五下,蘇尋秀臉色一白,急道:「不好!公子快上來了!你趕快給我進去!」
他一手將她提了起來,往窗戶裡面用力一丟,習玉驚叫起來,頭朝下狠狠摔去了地板上,她捂著劇痛的腦袋,站起來正要憤憤地指責他,卻見蘇尋秀摀住朱顏的嘴巴,也跟著從窗口跳了進來!
習玉急忙抓住他的袖子,低聲道:「你不要殺人!快帶她去後面屏風躲起來!不要發出聲音!我來對付鶴公子……!」
蘇尋秀還想猶豫,可是外面的鈴聲越來越急,最後他恨恨地跺了跺腳,咬牙道:「罷了罷了!反正也遲了!你我已經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你這個死丫頭!小爺以後再也不要看到你!你總是沒好事的!」
他拽著朱顏閃身去了屏風後面,習玉用力搓了搓手,只覺手心裡全是汗,手指還在微微發抖。她怔了一會,忽然轉身走向梳妝台,散下一頭長發,用梳子仔細梳著。
煉紅最喜歡把頭髮盤起一點挽在後面,剩下的頭髮或披或編成小辮子。習玉有些笨拙地把頭髮盤好,又扶了扶,然後翻了翻床頭的箱子。鶴公子床頭的箱子裡放著許多紅色的女子衣物,疊得十分整齊,大約是熏了香,散發出一股微甜的清雅香味。
她隨手取出一件,飛快地穿上,偏偏越急越無法穿好,她手忙腳亂地繫著帶子,一面抬頭不時地往窗戶那裡看,只怕鶴公子突然回來。
終於,一切收拾停當。習玉卻突然有些害怕了,她坐在凳子上,怔怔地看著銅鏡裡的自己,那個人滿臉的絕望和焦急,似乎還在猶豫不定。她低頭又看了看手腕上的紅痕,蘇尋秀的話突然浮現在腦海裡,他說:公子回來了,就算泉豪傑他們都趕來,也會被通通殺光!
習玉的身體忽然一顫,她聽到了迴廊盡頭傳來的沉重腳步聲。咚咚咚咚,她的心跳也隨著忽慢忽快,整個人有慢慢往下陷的感覺。突然,她猛地一驚,彷彿是被電觸了一下似的,飛快拿起角落裡那盒胭脂。
慢慢打開蓋子,胭脂清甜的香味立即撲鼻而來,誰能想到它竟然會是致命的毒藥呢?習玉只覺心跳得奇快,幾乎要從喉嚨裡面蹦出來一般。她忽然想起師父說的,萬不得已使用胭脂的時候,要提前兩個時辰吃解藥,可是……她沒時間了。她急急從荷包裡掏出用銀票包裹的解藥,看了半天,終於咬咬牙,塞進嘴裡。解藥有一股極苦澀的味道,還微微發酸,習玉也不敢嚼,直接吞了下去。
她小心伸出手指,抹了一點無色的胭脂,指尖的感覺是滑膩冰冷的。她怔了半晌,終於還是抬起了手。
「砰」地一聲,門被人從外面踹開了。習玉吸了一口氣,緩緩回頭,卻見門口站著一個血人,是鶴公子,他頭髮凌亂,臉色慘白,身上滿是劍痕,更可怕的是胸口上還插了一根斷劍,雖然刺得不深,卻流了許多血,將他身前全部染濕了。
他手裡還提著一個人,穿著短打,頭髮花白。那個人,是曲中勝,曲天青的父親!他似乎已經昏過去了,腦袋無力地耷拉著,臉色微微發青,嘴角還有血跡。
習玉只覺渾身一陣冰涼,預先想好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在鶴公子眼裡,如今一身紅衣坐在床邊的那個女子,正是令他肝腸寸斷的人。他腦子裡面已經糊爛如同漿糊,什麼前緣過往都想不起來,只記得很久很久以前,那個紅衣服小姑娘的笑容,還有她手裡閃光的劍,毫不留情地刺向自己。
胸口的傷忽然開始劇痛,真奇怪,之前它一直都沒痛過,哪怕流了許多血,他都只覺得麻木。鶴公子的眼前忽然一片模糊,終於感到一陣極致的筋疲力盡,他連續施展輕功,趕了兩天的路,眼皮也沒合一下,加上他早已受傷,方才在下面遇到泉豪傑他們,混戰一場,又添許多新傷,他完全是憑一口氣撐到現在。如今,他真的覺得自己要不行了。
他一把丟下昏迷的曲中勝,極慢極慢地朝床邊走過來。那個紅衣的女子,好像在對他嫣然淺笑,張口喚他鶴大叔,然後做鬼臉。他滿心感慨,伸手剛要去擁抱,忽然,她的神情變了,陰森又憤怒,咬緊銀牙,柳眉倒豎,手裡的劍「卒」地一下刺入他胸口!
鶴公子大叫一聲,一把按住自己的胸口,習玉見他神色詭異,不由嚇得腳都軟了,她勉強坐在那裡,竭力抑制住自己掉臉逃走的慾望。卻見他抓住那柄斷劍,一點一點往外拔,鮮血濺了出來,噴去她身上,習玉終於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她身上忽然一重,原來鶴公子再也支持不住,倒在了她身上。習玉急忙睜開眼睛,卻見他半跪在床邊,雙手緊緊抱住她的腰身,把頭埋在她懷裡,彷彿一個小孩子。他烏黑的長發有些被血糾結去一起,蔫蔫地耷在他背後,他的背在微微發抖,依稀聽到他啜泣的聲音。
「煉紅……你……你怎麼走了……?」他喃喃說著。習玉只覺有什麼熱熱的液體染濕了她的衣服,不知那是他的血亦或者是他的眼淚。她的心猛然一酸,竟然不知道是恨他還是憐他,他現在在她懷裡哭得像個小孩子。
「你……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他在發抖,習玉慌亂中不禁輕輕撫摸他的頭髮,說不出一個字。鶴公子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他臉上滿是淚水。然後,他把她的手指放去唇邊親吻,一面喃喃道:「你……你不會再走了吧……?」
習玉在茫然與驚駭中,只得被動地點了點頭。鶴公子勾住她的脖子,仰頭要向她唇上吻去,習玉一驚,急忙要躲!她先沒想到他本來就受了重傷,所以打算悄悄下毒,誰知道他如今這般模樣,這胭脂毒,她無論如何也不好再下。
可是他的手勁好大,習玉只覺自己被人猛力一拉,然後他深深地吻了上來。胭脂香甜的味道在兩人口中蔓延開,其中還有一縷澀然。習玉渾身都僵住了,只覺那股香甜的味道一進入口中就變成了火熱,舌頭一觸到那種火熱就變得麻麻的,是中毒的預兆!
鶴公子慢慢放開她,抬頭怔怔看了她半晌,忽然微微一笑,喃喃道:「……雀尾草?」
習玉實在想不到他嘗了一下立即就知道是雀尾草的毒,當下只覺喉嚨發緊,什麼也說不出來。鶴公子把頭埋去她懷裡,輕道:「煉紅,我們一起死……我們再也不分開……」
習玉急急去掰他的手,在衣服裡面尋找另一顆解藥,可是忽然,她眼前一花,胸口猛地一窒,然後又是一下劇痛,好像有刀捅了進去,然後再刮一下,她張開嘴,劇烈地咳了幾下,忽地噴出一口血來,落在他背上,血的顏色是發紫的。
毒發作了?!習玉急促地喘息著,眼前越來越模糊,身體也越來越重。她用力呼吸著,可是肺好像完全不聽話了,她吸不到任何空氣,覺得自己幾乎要窒息而死。她艱難地在內袋摸索著,尋找另一顆被銀票包裹的解藥。
鶴公子忽然低聲笑了起來,喃喃說道:「你……你還記得你小時候不肯睡覺……纏著我,要我唱的歌麼……?我……我一直都沒忘……好孩子,天黑了……我們一起睡覺吧……」
他口角流下紫色的血,面上卻掛著甜蜜的笑容,雙目比天上的星星還要燦爛。
「天上的雪花飄呀飄……妹妹哥哥拍手笑……手牽手,堆呀堆個胖娃娃……胖娃娃,白又白……妹妹哥哥把手教……」
這不知是什麼地方的歌謠,曲調歡快甜蜜,可是此刻被他唱來,卻是淒涼之極。鶴公子閉上眼睛,眼淚從眼角滑了下來。習玉見他面上帶著幸福之極的神色,心中不由大慟,一面哽咽,一面用力把那顆解藥艱難地取了出來。
「你……你張開嘴……」她捏著解藥,嘶聲說著,她的眼淚滴到他臉上,鶴公子動了一下,卻搖了搖頭。習玉無奈之下,只得把解藥用牙咬碎,吃力地往他嘴裡塞。
她眼前有密密麻麻的雪花,幾乎看不到任何東西,肺裡面也沒有一點空氣,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從來沒有如此清醒過,心裡一點聲音也沒有,唯一知道的就是把解藥塞進他嘴裡。外面傳來劇烈的喧嘩聲,她卻什麼也聽不到了,耳邊只有他漸漸微弱的歌謠,一陣又一陣,好像,永遠不會停歇。
她的肩膀忽然被人用力握住,前後猛力搖晃,蘇尋秀的聲音在面前炸了開來,可是在習玉耳朵裡聽來,卻好像隔了十萬八千里那樣遠。他在問心蠱到底怎麼解,啊,這個人,口口聲聲說喜歡她,卻每次都在關鍵時刻只考慮到他自己,果然是個自私小人。
習玉勉強睜開眼睛,努力想往前面看,然後很小人地告訴他,她其實根本不知道心蠱怎麼解。可是,她卻在滿眼的雪花裡面看到了自己的手,她的手被蘇尋秀握在手裡,她手腕上有一大片血跡,是鶴公子身上的血。而很神奇的是,她手腕上那塊代表心蠱的紅痕一沾上他的血,立即受驚似的縮小了一大圈。
啊!難道他的血是蠱蟲的剋星?!習玉勉強動了動嘴唇,正要告訴蘇尋秀,他卻已經把她的手腕丟開了。居然連聲謝謝也不說?習玉心中有些氣,可是她已經沒有任何精力生氣了,眼前的雪花暗了下去,耳邊所有的噪音終於完全安靜。她腦袋一偏,暈了過去。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習玉完全不知道。她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好像被風托著,輕飄飄地往上升。
眼前忽地豁然開朗,刺目的陽光直接照在她臉上,習玉急忙用手遮住,耳邊卻傳來她熟悉之極卻又已經陌生之極的汽車聲!她駭然地睜開眼,突然發現自己呆呆地站在馬路中間,車來車往,行人匆匆,竟然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站在交通要道上!
她……回來了?習玉驚疑地四處打量,沒錯,這是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城市,擁擠,熱鬧,繁華,可是每個人面上的神色都十分冷漠。她怔了半天,終於還是往前走了一步,然後她發現,一輛公共汽車迎面衝過來,她甚至來不及驚叫遮眼,它就生生穿過她的身體往前開了!
她死了?現在只是一個魂魄?習玉只覺一片茫然,她輕輕跳了起來,立即離地三尺,一下子就飛了起來,直直從一輛奔馳裡面穿了過去!這種感覺自然十分新奇,甚至讓她有些想笑。
她完全憑著感覺在城市上空飄著,被風吹得東搖西晃,不知不覺,她才發覺,自己竟然本能地回到了司馬家的大院。一看到院子裡那棵高大的樟樹,她心裡忍不住泛起懷念的感覺,似乎是很久很久都沒見到了。
習玉沿著白色的屋簷飄蕩著,經過廚房,看到了正在做飯的媽媽。啊,她已經會做飯了麼?記得以前她是連廚房都不肯進的女人,如今卻繫著圍裙,一臉平靜地用勺子嘗著湯的味道。習玉忍不住貼到窗戶上,靜靜看著她,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當年是她決然離開司馬家的,她本來就是司馬家領養的孤兒,離開也不會有什麼影響。只是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親生的父母是什麼人,家人也從來不告訴她。
司馬太太忽然感覺到了什麼,猛然抬頭,朝習玉這裡看了過來,害她以為她看到自己了,急忙退了幾步。可她只是看了一會,然後輕輕嘆了一口氣,目中流露出寂寞後悔的神色。
習玉不敢再看,急忙繼續飄,飄啊飄,飄到了爸爸的書房窗戶前,這次他沒有拉窗簾,她清楚地看到他坐在書桌前發愣,手裡捏著已經燒到尾巴的香菸,而他桌子上的菸灰缸已經插滿了菸頭,桌上滿是菸灰。
司馬先生是個有潔癖的人,甚至不允許地上有一根頭髮,他怎麼會容忍自己把書房搞得這麼亂?習玉不明白,看了一會,他始終不動,她又飄了開去。
忽然看到一扇曾經令她心神俱傷的窗戶,藍格子的窗簾。習玉愣了很久很久,才下定決心貼上去往裡面看。她立即看到了她的大哥——司馬裴明,他在家永遠只穿著白色的襯衫和休閒褲,鼻樑上架著金絲眼鏡。他在低頭看照片,神情有些傷感。
習玉幾乎把臉擠扁了貼在玻璃上才看到他手裡的照片竟然是自己的!是她的初中畢業照,那個時候的她臉上幾乎沒有笑容,臉色也是蒼白的。他為什麼要用這種懷念的神情看自己的照片?人不在了就懷念,人在的時候卻惡言相向。
習玉搖了搖頭,正要離開,卻聽媽媽在裡面叫了一聲,「吃飯了!」
廚房的窗戶打了開來,習玉忍不住從那裡鑽了進去,腳尖掂著,在地板上輕輕飄動。以前看恐怖片的時候,最怕鬼,誰知道如今她也成了女鬼,不知道能不能遇到同類?
經過客廳的大鏡子,她轉頭看了一眼,忽然發覺能她能在鏡子裡看到自己!她身上穿著紅色的古代衣裙,頭髮盤了上去,看上去是個完全的古代人!習玉愣住,只覺有什麼重要的回憶在心裡慢慢甦醒。她不需要羨慕別人的幸福,因為……因為她記得她也擁有相同的,甚至更多的幸福!有人在等她!
她該去找到那個等她的人!習玉轉身就走,忽聽飯廳裡面傳來媽媽的說話聲,「習玉……那孩子失蹤了大半年……警察真的一點線索也沒有了麼?」
爸爸低聲道:「沒有……那天的目擊人都說看著車子撞上來,可是她卻一下子消失了……」
然後是輕微的啜泣聲,似乎是媽媽在哭。習玉心裡微微一酸,無論如何,她總是撫養自己長大的母親,感情還是非常深厚的。
過了一會,一個清冷的聲音說道:「消失也好,至少知道她不一定會死……她在這個世界那樣不快樂,說不定在另一個世界會找到自己的路。」
是大哥的聲音。習玉心中微微一動,他們都知道她一點也不快樂?
爸爸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釋然,「是啊,她長大以後都沒在我面前真正笑過。我不是一個好父親,司馬家真的不適合她。如果她能在其他地方找到幸福,我們也只有誠心祝福。這個孩子,和她父親一樣倔強。」
她父親?!習玉第一次聽家人提到自己的雙親,不由緊張起來,屏息繼續聽。
「你……又想起你弟弟了?」媽媽低聲問著。
爸爸嘆了一口氣,「他是個比我聰明百倍的人,只是我父親一直不喜歡他那種鬼靈精怪的脾氣,覺得不正經不穩重。他被父親逼的沒有辦法,才公開宣佈與司馬家斷絕關係……那都是很久遠的事情了,當年小習玉說脫離關係的時候,我也十分吃驚,他們父女……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相似啊……」
他們感慨了好久,習玉早已淚流滿面。原來,她的親生父親竟然是爸爸的弟弟!原來,她不是孤兒!她知道的,爸爸的弟弟在剛滿25歲的時候出車禍死了,那時候,她應該是剛剛出世。跟著是她親生的母親受不了丈夫死亡的消息,得了厭食症,最後搶救無效死在醫院裡。
這些事情,她以前只當作八卦來聽,可是,原來他們竟然是自己親生的父母!
那一瞬間,習玉心頭所有的疑惑都解開了,忽然覺得再也沒有任何牽掛。她緩緩從窗口飄了出去,天空越來越亮,風越吹越猛,她不由自主被往上吸。現在,應該是回去了時候了吧?她問自己。
眼前越來越亮,她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耳邊傳來極遙遠的呼喊聲,那個聲音在叫她的名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習玉忽然渾身一震,然後身體上所有的感覺都回來了,胸口悶悶的痛,腦子裡面一蹦一蹦的疼,還有喉嚨裡面火辣辣的痛。
然後,她聽到了那個一直呼喚她的聲音,是念香,他貼在她耳邊,低聲地,有些沙啞地一遍一遍叫她的名字。習玉用力動了動眼珠,睜開眼睛,可是眼前只有白茫茫的雪花,她什麼也看不見。
念香的聲音忽然停了,她的手被人緊緊握住,還在微微發抖。習玉很想和他說你好,好久不見,可是喉嚨太乾,什麼也說不出來。她只好把腦袋轉過去,對著眼前的大片雪花,努力勾起嘴角,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