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寂靜無聲,倒是站在馬車頂的袁夏握著手中刀柄,才覺得心寒無比。
他最開始得到的消息是說馬車裏是一位仙岩書院的讀書人,這不假,又說是此人身受重傷,倒是不知道真假,至於受傷原因,也是說的和山精野怪有關,但並未提及和什麼女子有瓜葛,只是看現在這個樣子,倒是逃不出男女之間那點事情了。
可若是就因為如此,便葬送了一位刑部供奉的性命,外加現如今自己都有可能葬身於此,袁夏想想便覺得不值當。
若是事先言明倒是還行,他袁夏是吃皇糧的,這條性命是皇帝陛下的,陛下讓他做什麼他便做什麼,這無可厚非。可自始至終都把他袁夏瞞著,讓他們一眾兄弟死得不明不白,他袁夏雖然不能做什麼,但也會覺得心寒。
只不過下一刻,袁夏心底便微微安穩,原因是因為那邊還在和那魁梧漢子纏鬥的李扶搖以心聲告知他這兩位山澤野修不難對付,只是現如今那女子未曾有什麼動作,他也想知道兩人今日來此是為什麼,若不是如此,現如今那個魁梧漢子,早就該倒在了他的劍下。
得到這麼個消息的袁夏心神稍定,看向李扶搖的時候,眼神裡除去感激之外還有些釋懷。
那女子並未起身,在火堆前自顧自說道:「劉梅遠,在一起的時候甜言蜜語說得多啊,現在一分開,就不認人了,你躲到洛陽城裏,我是拿你沒辦法,可你現在不在洛陽城,你怎麼不張口讓那位皇帝陛下給你派上幾個太清境的修士隨行,那真要是這樣,小女子就真的是沒辦法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你從洛陽城到仙岩書院了,畢竟小女子可不敢到書院門口去撒潑,你們這些儒教修士的脾氣不都是一樣的嘛,一個不小心,小命可就丟了。可你再怎麼不想看見我,也得想想我肚子裏的孩子吧?負心人你當得就這麼理所當然?」
童顏女子之前還語氣平淡,說到後面便語氣淒厲不已。
袁夏從馬車頂上跳下來,轉眼看了一眼馬車,臉色陰晴不定,若是馬車裏那人真是如此,別說是這個女子,即便是他,都想著給他來上一刀。
李扶搖雖然在遠處,但對於這邊情形也算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但即便是如此,這兩位一出手便將一位刑部供奉打死,也不是如此輕飄飄便揭過的。
一位青絲境的修士,對於洛陽城來說,說不上太重要,但也絕不是毫無用處的。
即便是一位普通士卒今夜被這魁梧漢子打殺,他李扶搖在這裏,都要讓他付出代價,絕不可能說是因為他們佔著理,便可肆意妄為。
但到最後,其實最大的道理,還是看誰的拳頭大。
就以今夜這局面來看,確實還是他李扶搖的劍,才是最大的道理。
不過直到現在,李扶搖想知道的時候事情的原委。
因此他並未急著將那個魁梧漢子一劍斬殺。
在火堆那邊,童顏女子正在絮絮叨叨說上一堆東西,大致從她是如何認識的馬車裏那位仙岩書院讀書人到他又是如何拋棄了她的,一一道來,這期間,馬車裏硬是無人出聲。
最後袁夏實在是忍不住了,朝著馬車行了一禮,「劉先生,今日之事,全繫於先生之手,還望先生出來解釋一番。」
馬車裏全無聲響。
李扶搖心底煩躁,一劍刺中那魁梧漢子小腹,借勢往火堆邊一推,魁梧漢子摔飛出去,就在那滿是淚水的女子身前不遠處。
李扶搖持劍而立,面無表情的看著這邊。
魁梧漢子掙紮起身,看著這個年輕人,哈哈笑道:「原來還是老子看走眼了,你小子不是山澤野修那麼簡單!」
李扶搖就站在原地,平靜開口說道:「不管如何,你殺人在前,便要付出些代價來,要不然你們今夜,兩人都走不掉。」
魁梧漢子臉色微變,咬牙道:「那你不先問問那負心人?」
李扶搖臉色平靜,「這也不是你們殺人的理由。」
魁梧漢子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李扶搖不再理會他,走過幾步,路過那童顏女子身旁,並未說話,依著他的眼力,能看得出來,這女子比起魁梧漢子,境界要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其實若只是這女子,那就不用他出手,那兩位刑部供奉便能製住她,李扶搖嘆了口氣,現如今這局面是個僵局,要是那馬車裏的那人始終不出聲,他總不能出手逼他出來,畢竟怎麼說,他們這趟都還是為了護送他。
來到袁夏身旁,李扶搖低聲問道:「兩位先生,如何了?」
袁夏低聲回道:「重傷那位先生已經讓隨軍醫師治了,至於那位已經斷絕生機的先生,屍首已經收殮。」
李扶搖面無表情的靠在馬車一旁,用劍鞘敲了敲車轅。
這件事不能就這樣僵持下去。
那樣不合適。
既然那女子已經說完了,現如今不該另外一位當事人說上幾句?
又是一段時間的沉默,馬車裏那人總算是開口。
是一道溫和醇正的嗓音,「事已至此,你我本就有別,沒有結果的。」
話音落下,車廂裡走出來一位面容英俊的年輕書生。
這是李扶搖第一次得以看見這位劉梅遠的面容。
劉梅遠走出車廂之後,第一時間對著袁夏行禮,「見過袁將軍。」
後者回禮。
然後劉梅遠由衷說道:「李先生年紀輕輕,境界便如此高妙,實在是說得上人傑兩字,洛陽城有先生這種供奉,實在是洛陽城之福。」
李扶搖點頭致謝,「先生謬讚。」
李扶搖隨即便說道:「若是先生今夜不能說服我,恐怕這件事並不好解決,等到了仙岩書院,說不得在下也要將此事告知那位院長大人,當然,先生也不要害怕,今夜先生性命還是無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