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旁的河面不時飄過一些腐爛木頭。
有一股腐朽的味道。
整個小鎮都陰氣深深的。
若不是李扶搖清楚這裏是妖土,只怕便會把這座小鎮當作鬼域了。
背負劍匣的李扶搖早早停步,站在距離這座小鎮還有百十步的位置上,原本是因為覺得這座小鎮建造風格和山河南邊的那些小鎮差不太遠。
看到之後便想著來看看,可看著現如今的這個光景,李扶搖寧願繞路而行,也不願意進入這座小鎮。
當年從白魚鎮出來,所經過的第一座小鎮,茱萸鎮,便是在那裏見到了一個女鬼,當然也是因為要去茱萸鎮搶親的黃近,才讓李扶搖和青槐折返回到茱萸鎮。
那是李扶搖練劍以後第一次出手,自然記得清清楚楚。
現在想起來,當年黃近不過是一個讀書人,為了去找到他喜歡的那女子,提著一把柴刀便敢來到茱萸鎮,要不是青槐,只怕也就成了一堆枯骨。
雖說有些莽撞,可是李扶搖對於黃近,仍舊是觀感不錯。
站在原地,觀溪雙手合十,低聲呼了一聲佛號,眉頭皺眉說道:「這個地方,惡鬼少不了。」
李扶搖神情不變,只是說道:「繞路而行。」
觀溪搖了搖頭,「惡鬼當頭,躲不了。」
李扶搖有些驚異的看著觀溪。
觀溪倒是一臉平靜,「既然是出家人,遇見這麼一檔子事,自然要去解決,若是躲了,這參禪念經都靜不下心來。」
李扶搖想著才見面的光景,想著你這和尚現如今難不成也要去做那種超度亡魂的事情?
觀溪大踏步往小鎮裡走去,他不知道李扶搖的想法,要是知道只怕要嗤之以鼻,這超度亡魂,能送到往生算是超度,打到魂飛魄散又何曾不是。
眼看著觀溪大踏步走進小鎮,李扶搖轉而和風呂沿著河邊朝著鎮外方向而去,打心底李扶搖便不願意去多招惹什麼,尤其是在這對劍士來言極度不好的妖土裏。
風呂回到妖土之後,不知道是因為聖丹藥力已經快要徹底吸收還是因為回到故土,精神比起來在山河的時候要好出不少,至少在李扶搖眼裏,風呂不再像是之前那般,一直都趴著睡覺。
沿著河岸緩行,李扶搖踢了一腳風呂屁股,輕聲問道:「那座小鎮怎麼回事?」
風呂既然是和青槐相識,自然不會是一個普通的妖修,妖土裏的奇事,想來也應該知道不少。
風呂仰起頭,譏諷開口道:「你們山河那邊有修士若是下定決心要走一條歪路子,自然便有各種不容世間的法子,以修士精血作為根本修行,你可曾聽聞過?」
李扶搖抬起頭,想著老祖宗許寂說過的那些東西,早在六千年前,山河之中的修士流派駁雜,光是野修便能出現好些派別,其中不少修士被稱之為邪道,原因便是他們的修行法門並不好似三教以及劍士一脈只求自身。反倒是多求外力。
以其餘修士的精血做補,便是邪道修士們一貫所做之事。
當年山河中,不知道多少人,談起邪道修士而色變。
只是在劍士沒落,三教獨大之後,這山河之中,邪道高手早已經十不存一,山河之中即便偶有發生這類事情,也掀不起風浪。
在妖土中,這類事情倒是一直不少。
往上說,青天君貴為一方巨頭,以白澤一族作為口中肉,其實和那些以修士精血做補的邪道修士沒有什麼區別,往下說,妖土向來都是弱肉強食,發生這種事情,本來便是一件尋常的事情。
李扶搖沉默不語,風呂既然已經這樣開口,便相當於說那座小鎮裡的原住民應當早已經喪生在某位妖修口中了。
往前走了幾步,李扶搖神色漸漸有些凝重。
前面不遠處,有一座破落石屋。
李扶搖再度停下腳步。
依著他如今的境界修為,自然感知得到裏面有一股妖氣。
身在妖土,妖氣隨處可見,可這一股妖氣,卻隱約中有一種腐朽的味道。
有些與眾不同。
風呂以極輕的聲音問道:「李小子,扯呼?」
李扶搖是極為短暫的時間裏便已經將青絲提在手裏,停步之後,李扶搖看了一眼風呂,眼神複雜。
兩人屏氣凝神。
忽然聽見一陣咀嚼聲。
聽著聲音,應當是某隻凶獸撕裂肉骨的聲音。
而聲音源頭,自然便是那石屋。
出門在外遊歷,最重要的便是先保命,現如今身在妖土,更是如此,能夠滅絕一整座小鎮妖修的妖物,李扶搖自認不是對手。
只是莫名其妙便招惹起來這些東西,讓李扶搖也有些苦惱。
握劍的手並未顫抖,李扶搖盯著石屋,緩緩退去。
哢嚓一聲……
這聲音聽著有些像是踩斷樹枝的聲音,又有些像是某種東西被人掰斷的聲音。
但實際上到底是什麼,說不清楚。
只是在這到聲音傳出之後,李扶搖警覺便生!
一截帶著血肉的斷骨從石屋裏射出。
李扶搖瞬間出劍,青絲在極短的時間便攔在斷骨之前,一劍揮出,劍氣泄露三兩分,斬斷這一根斷骨。
一劍之後,李扶搖並未有半點猶豫,整個人縱身一掠,身形掠過數丈,將那座石屋盡收眼底。
遙遙一劍遞出,夜幕中生出一道劍光。
與此同時,劍匣中的劍十九消失在夜色裡。
李扶搖手中青絲劍身青光大作。
一縷又一縷劍氣湧出。
石屋裏響起一道漠然聲音,「劍士?」
隨即便是另外一句,「該死!」
兩句話說出,那道劍光已經到了石屋外。
天地之間忽然起了一陣大風。
李扶搖眉頭緊皺,看著前面,聞著那股惡臭。
石屋被劍氣掀翻,露出一個身材壯碩的漢子來。
他提著一柄石斧,一雙大眼正看著李扶搖,滿眼都是嗜血殺意。
妖修好殺,自古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