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魚妖這番話,顧緣覺得他好生有些意思,於是便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魚妖抬起頭,小聲說道:「雨境。」
不等魚妖開口發問,便聽到顧緣開口說道:「我叫顧緣,記住我的名字。」
魚妖雨境認真記下顧緣的名字,然後又一次勸道:「你快些走吧,等會那個貓妖回來了,你想要走都走不掉了。」
顧緣拿出果脯,坐在大石頭上甩在小腿,輕聲笑道:「我就是來找他麻煩的,肯定要等他回來啊?對了,那隻貓妖是公貓還是母貓?」
雨境有些尷尬,然後低聲說道:「母的。」
顧緣吃了幾塊果脯,然後拍手笑道:「那正好,咱們不用講道理了。」
雨境有些失神,「這是個什麼道理?」
顧緣嘿嘿一笑,「沒得道理。」
雨境趴在潭邊,沒有說話,只是想著要是等會兒那隻貓妖回來,他肯定得出來幫幫這個姑娘才行,顧緣遞過去一袋果脯,咯咯笑道:「好東西。」
雨境接過來,吃了兩口,正要開口,馬上便哭喪著臉說道:「遭了,她回來了!」
顧緣順著遠處望去,果然是看到遠處妖氣衝天。
只是順帶著還有一股騷氣……
然後很快,便有一位一身灰布衣衫,長相陰狠的女子來到寒潭前不遠處,那女子十指指甲都極長,上面更是有些寒光。
雨境看著這位又有好些日子沒有見過的女子,想著她的境界肯定又比之前高出不少,便臉色煞白,再照這樣下去,不說別的,他在這寒潭裡都沒有半點立足之地了。
這還得了?!
魚妖看了一眼顧緣,又看了一眼那隻母貓,然後有些膽怯的說道:「茅言,你趕快離去,不然我可要出手了,在這裡你不是我的敵手。」
名為茅言的貓妖眼裡閃過一絲忌憚,然後冷笑道:「就憑你,連寒潭都不敢出來,還敢說什麼大話,正好,我今天把你一起收拾了!」
雨境氣勢漸弱,但還是指著顧緣說道:「我告訴你,這人是那種山上修行的仙師,你要是識相便趕緊離去,要不然,你知道後果有多嚴重。」
貓妖看了一眼顧緣,發現那個少女一直在低頭吃著果脯,幾乎都沒有開口,若是顧緣一開始便表現出怯意,她何必多說,直接出手便將顧緣格殺便是了,可現如今顧緣一臉的滿不在意,加上她又實在是沒有看出顧緣的根底,她還真是有些心虛。
修行不易,特別是妖修,她以往殺人吸取精血,都要造成他們自己滾落山崖的假象,怕的就是引來了修士們,雖然這是在延陵地界,最多的是儒教修士,沒有道教修士那般簡單直接。
但始終她們這一類山妖,怎麼敢去真招惹正統的儒教修士?
看著那個低頭吃著果脯的少女,茅言心裡陰晴不定。
顧緣低著頭,臉色有些發白,拿著果脯的手實在是有些僵硬,其實在剛剛那隻貓妖一出現的時候,顧緣便看清楚了她的境界,一位貨真價實的太清境。
雖說這個境界是依靠凡人精血成就的,但太清畢竟就是太清,比起來才是青絲境的顧緣真的便要強過太多。
原本顧緣覺得這些地方的妖修,能夠是化形便已經不錯,結丹之後更是不得了的事情,誰知道這一碰到便碰到一個太清!
這還怎麼搞?
她也就只能拖延時間,讓李扶搖趕快趕過來。
畢竟同是太清境,李扶搖的身為劍士,可真要比這隻貓妖強太多了。
貓妖也僅僅是失神瞬間便反應過來,冷笑道:「裝神弄鬼!」
隨著這句話說出,貓妖便要出手,一股磅礴氣機驀然而生。
驚得樹木搖曳。
不管貓妖是不是好人,但這修為肯定是一點都不假的。
顧緣抬起頭,臉色發白,在這個時候,她還有心思轉頭看著雨境,有些惱怒道:「我過一會兒一定要找人收拾她!」
雨境心底叫苦不迭,之前你說你是個修士,還信誓旦旦的說著要來找貓妖的麻煩,可就現在這麼一會兒,就已經不行了,這還是哪門子修士啊?
只是想是這樣想,雨境從寒潭裡一掠而起,帶著無數波濤掠向那隻貓妖,同時有些無奈的說道:「快走。」
顧緣看了他一眼,仰著腦袋,就要張口出聲。
就在這個時候,天際那邊,一道劍光,驀然而現。
片刻之後,有一柄劍飛掠至此,停留在貓妖身前不遠處,劍氣發散,凌厲異常。
貓妖當即臉色大變。
這世間的妖修,什麼都可以不怕,可偏偏最怕這一言不合便要出手斬妖的劍士。
可這世間的劍士不是沒幾個了嗎?
怎麼就讓她又碰到了一位?
光是看到這一柄懸停在她身前的劍,貓妖便已經生出退意,猶豫片刻,她便要往遠處掠走,這魚妖她不想再收拾了,這個少女也沒有非要取她性命的打算了。
反正不管如何,得把性命保住再說。
可是僅僅是片刻之後,她便目呲欲裂。
遠處不知道為何又生出一道劍氣,硬生生將她逼回寒潭旁。
然後山林中,出現了一個腰間懸劍的白袍男子,在他身後,還有個氣喘籲籲的背著書箱的少年。
白袍男子微微招手,那柄之前懸停在遠處的劍便掠過山林,來到男子身側懸停,劍尖始終指著那貓妖心口。
白袍男子站定之後,面帶笑意的看著顧緣,然後說道:「走這麼快做什麼?」
顧緣有些生氣,臉頰微紅,「難不成待著聽你們那些羞人的話?」
李扶搖有些尷尬的一笑,他身後的宋沛則是已經臉頰通紅,原來那些話,都已經被師姐全部聽去了啊。
那得多不好意思。
李扶搖咳嗽了一聲,然後轉移話題說道:「山裡的那些人都該是你殺的吧?」
這是在問那隻貓妖。
貓妖神情陰冷,張了張口,低聲道:「劍仙可知,我是有苦衷的,修行不易,我也不願意如此。」
李扶搖點點頭,「那講一講苦衷好了。」
說起苦衷,哪裡有什麼苦衷,無非便是想要吃人,以其精血提升修為,除此之外,還真找得出來半點其餘緣由?
李扶搖盯著那隻貓妖,四周山林裡滿是劍氣。
貓妖默然不語,似乎在想著怎麼回答。
李扶搖微笑道:「我不急,你可以慢慢想。」
宋沛則是急沖沖跑到顧緣身邊,緊張問道:「師姐,你沒事吧。」
顧緣當即就想著拍一拍這傢夥的腦袋,忽然想起了之前聽到的那些東西,便放棄了這個想法,只是搖了搖頭。
宋沛哦了一聲,看了看身旁的雨境,好心提醒道:「這位先生,你沒有穿衣服。」
說這句話的時候,宋沛的神情很是平靜。
雨境神色古怪,最後還是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來一件衣衫穿上,隨便還紮起了頭髮。
宋沛看了他一眼,覺得這位先生還真是當得上豐神如玉的說法。
顧緣還是忍不住拍了一下宋沛的腦袋,神情古怪的問道:「你剛才在和李扶搖聊些什麼,這麼起勁,都不知道我已經走了!」
宋沛撓了撓腦袋,沒有回答,畢竟那些話,讓自己師姐知道了,真的不太好。
顧緣想著伸手去揪宋沛的耳朵,反正這種事情她已經做過了很多次,顯得實在是有些純熟,誰知道宋沛卻是仰頭看著顧緣,認真問道:「師姐真的要我練劍嗎?」
顧緣愣了愣,隨即說道:「說的什麼屁話。」
宋沛露出些笑意,就此不再說話。
顧緣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不再開口。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那邊李扶搖卻是已經開始出劍了。
他身側懸停的那柄劍十九沒有半點動作,手裡的高樓卻是已經遞出去了一劍。
這些時日他很少用青絲對敵,大多都是在用從青天君的寶庫裡發現的那數柄劍,而且從沒有某一柄劍一直被他拿在手上,從十裡明月到草漸青,還是說現在的高樓,都在變化。
甚至於在之前那柄遮雲,更是如此。
一劍遞出,在山林裡驚現出一道劍光。
那貓妖伸手祭出一面不知什麼材質的血旗。
只是才出來便被李扶搖的那道劍光瞬間攪碎。
這件應當是貓妖好不容易才得來的法器,卻是就這樣便毀於一旦。
李扶搖笑了笑。
像是貓妖這般依靠人命堆積出來的境界,欺負下青絲境還行,要是對上同是太清境的他,就真的沒有半點辦法。
至少李扶搖現在是完全佔據上風的。
握住高樓,李扶搖笑著說道:「做惡事不太好,尤其是還被我碰到了。」
說完這句話,在他身後,便有劍十九一掠而去。
眼瞅著便要洞穿那貓妖身軀。
貓妖臉色煞白,運起氣機的同時,求饒道:「劍仙老爺饒命!」
李扶搖不管不顧,劍十九一掠而過,將貓妖洞穿。
鮮血灑落一地。
李扶搖收劍還鞘。
劍十九復而掠回劍匣。
做完這些,李扶搖才轉頭看向那個魚妖,問道:「那你呢?」
雨境臉色煞白,低聲道:「這位劍仙老爺,我可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李扶搖冷然一笑,「是嗎?」
隨著言語落下,李扶搖身側的高樓瞬間掠出,掠入寒潭之中,片刻之後,便有累累白骨被高樓席捲帶出。
灑落一地。
李扶搖伸手拿回高樓,看著魚妖,平靜道:「解釋一下?」
雨境臉色難看,「這是那隻貓妖扔來的遺骸,不乾我的事。」
李扶搖笑道:「我正好還會一些招魂之術,要不要看看到底是如何?」
雨境不再說話,只是臉色陰沉。
像是他這般的妖修,要想好好修行,成為大妖修,若是完全不依靠外物,真的是十分困難,比起那些野修,還要難,野修好歹都還有些功法,很多妖修則是連功法都沒有,全靠自己吸取天地精華,進展緩慢,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不過這種邪門歪道,還真不需要什麼功法,反正只要一張嘴,也就成了。
李扶搖說道:「修行不易,卻也不是害人的理由。」
雨境沉默片刻,最後卻是灑脫道:「劍仙老爺既然知道了,便請出劍吧,能夠死在劍仙的劍下,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李扶搖沒有說話,倒是顧緣喊了一聲,「我覺得他沒那麼壞啊。」
李扶搖笑道:「要是都能用看便看得出來的,倒是簡單了。」
魚妖看著李扶搖,認真說道:「麻煩劍仙等會兒出劍快一些,我想著死也要……」
聲音戛然而止,因為隨著他開口說話,其實是伸手去抓顧緣了。
李扶搖微微一笑,身後劍匣裡劍十九一掠而出,直接一劍釘穿他的手臂。
然後李扶搖再禦使高樓一劍洞穿了魚妖的雙腿。
魚妖無力的跪下,看著十分淒慘。
李扶搖看著他,面無表情。
顧緣往旁邊走了幾步,也是不發一言,只有宋沛,看了看這魚妖的慘狀,才輕聲說道:「先生你行了惡事。」
魚妖悵然一笑。
這一次劍十九再度掠回劍匣,似乎是已經打定主意不會再掠出。
李扶搖轉頭看著遠處,神情古怪。
顧緣小心翼翼的問道:「怎麼了?」
李扶搖笑著搖頭,「沒什麼大事。」
宋沛小聲說道:「之前李大哥說,有事情。」
宋沛這句話前言不搭後語,顧緣聽了之後,便有些生氣,舉著手,想著要打宋沛一下。
宋沛縮了縮脖子。
喊了一聲師姐。
李扶搖輕聲道:「我去去就回。」
然後片刻,李扶搖便已經掠向某處,不見蹤影。
顧緣轉過頭看向那隻魚妖,生氣道:「你是我見過最壞的妖修。」
魚妖問道:「你以前還見過妖修?」
顧緣指了指那隻貓妖。
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