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發出去不到一分鍾, 喻澤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池年有些手忙腳亂地接通:“喻先生?”
“池年, ”喻澤的聲音在聽筒裡顯得有些慵懶,“之前還不確定,不過現在確定了。”
池年:“……”
喻澤在那邊低笑了兩聲:“想好了?”
池年安靜了兩秒鍾, 認真且鄭重地開口:“嗯, 想好了。”
“噗, ”喻澤隨意地調侃,“你這語氣,我還以為是要去英勇就義呢。”
池年有些不好意思:“怎麽會……”
喻澤倒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既然選擇了攝影,那創思那邊怎麽辦?”
池年的睫毛微微抖了抖, 隨後笑著開口:“我已經辭職了, 喻先生。”
喻澤停頓了一會兒,低低笑了一聲:“甲方爸爸變成同行, 我賺了。”
池年:“……”
也許不是藝術家記仇, 只是喻澤記仇吧!
“明早來一趟‘線條’吧,”喻澤終於正色起來, “‘線條’不會干涉獨立攝影師的拍攝, 但在此之前, 也要先歷練歷練,”說到這, 又忍不住開起玩笑, “免得砸了工作室的招牌。”
池年沒想到會這麽快, 可想到工作室那些精妙絕倫的作品,心情陡然順暢了許多:“好啊。”
二人約定了時間,很快就掛斷了。
池年看向窗外,依舊能夠隱隱望見不遠處雅束公館裡那盞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路燈。
只是這一次,那盞路燈不再是她不斷前行的方向了。
另一邊。
喻澤掛斷電話,看著池年發來的表情包,挑了挑眉。
某種角度,那些表情包和她一樣,情緒外露且豐富。
剛剛想問問她考慮的怎麽樣,就發現上方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直覺告訴他,她答應了。
打電話確認,果然如此。
只是喻澤沒想到她會辭職,不是因為創思優渥的待遇,而是……那個小姑娘看向祁深的時候,眼中帶著明眼人可見的粲然與熱烈。
他沒想到的是,她會舍得離開祁深。
不過現在看來,小姑娘還是來投奔他了。
喻澤笑了笑,那就試試吧。
第二天,池年早早起床,吃完早餐直接去了“線條”。
工作室裡的人依舊很冷清,池年被接待到工作室的內部大廳,純白的背景牆上,多是用攝影師的作品裝點的。
潦草狂放,婉約秀美,墨色國風,濃烈熱情……
其中有不少是池年在一些知名攝影雜志上看到過的原作。
一時之間,她看得有些出神。
直到大廳的玻璃門被人隨意地敲了兩下,池年猛地回神,轉過頭就看見喻澤斜倚著門框站在那兒:“看呆了?”
池年用力地點點頭。
喻澤笑了一聲:“今天不是給你看這些的。”
池年“啊”了一聲:“那看什麽?”
喻澤對她勾了勾手指:“跟我來。”
池年默了默,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喻澤帶著她沿著工作室的走廊東拐西拐,最終走到一閃鐵門前,對比其他純淨的背景,這裡顯得有些簡陋。
“這兒是哪兒?”池年好奇地問。
喻澤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推開門走了進去。
一股涼意傳來,裡面沒有窗子,只有燈光,更像是一件寬敞的儲藏室。
一個個兩三米高的書架,足有幾十個,書架上放著的卻不是書,而是成千上萬幅作品及存放作品的盒子。
“這些,”喻澤轉過身看著她,“都是廢片。”
池年驚訝。
“池年,帶你來這裡,不只是想讓你看見外面那些被展出作品的光鮮,”喻澤的神情正色了些,“那些光鮮,是踩著這千萬幅作品脫穎而出的。”
“有時候幾千張的抓拍照片,能找出一兩張能用的已經是幸運了。”
池年看了喻澤一眼,安靜地走上前。
每一幅作品盒上,都標注了時間、地點、風格及攝影師,有些成品已經很精美了,卻依舊被放在了這裡。
就像一尊尊失去生命力的工藝品,在這暗無天日的黑暗裡,渲染出一種不可言說的悲壯。
從儲藏室出來,池年的表情也認真了很多。
喻澤看著小姑娘凝重的表情,心中也在思忖著,自己這一劑猛藥是不是下得太重了?
畢竟還沒開始,就給她看這麽多失敗的“慘狀”。
就在他想著,怎麽能挽救一下的時候,池年突然看向他,眼中亮閃閃的:“喻先生,我想好了。”
喻澤一愣。
“我想加入這裡。”
攝影師總是把最美好的定格在大眾面前,使瞬間永恆。
而攝影師看到的,遠比照片更加多姿多彩,或頹靡,或驚豔,或絕望,或新生。
喻澤眯著眼睛打量著眼前的小姑娘,眼神純淨,卻亮得驚人。
就像她在發布會上,看著台上祁深的眼神。
許久,喻澤有些不自在地避開了她的視線:“好啊。”
池年剛要點頭,突然又想到什麽,不好意思地笑笑:“可我暫時還不能來。”
喻澤瞥她一眼,問得意味深長:“舍不得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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