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接下來發生的情況比地震還糟糕,但見廁所的天花板上綻裂開了細密的裂痕,那裂紋越來越密,范圍也逐漸擴大,影響到了五六平米見方的天花板。然後,在詭異的震顫下,這一大塊理應是合金鋼的材料竟全都被震碎成了粉末,像一塊勉強維持著形狀的餅乾般突然塌碎,繼而從天而降,落地時並沒有太大的聲響,那最多也就是就是三、四立方米的鐵粉被倒在地上的聲音。
洗手間裡頓時漫起一片鐵塵,雖然馮不二坐著的隔間還有扇門能阻擋一下,但塵土還是從門下縫隙中湧進來不少,直嗆得他捂住口鼻,無法睜眼。
從隔間上面的空隙能看見天花板中間已經空了一大塊,但馮不二的視覺畢竟受限,他沒到還有兩條人影提著個大箱子竄了下來,一時間他也不明白這算是什麽情況,這年頭,難道反抗組織的秘密基地都是豆腐渣工程?這是哪裡找來的馬路工程隊?太過分了吧?!
馮不二還在考慮這種窘境之下是否要喊人時,他坐著的馬桶居然毫無征兆地衝了次水,與此同時,一股無形的力量,勒住了他的脖子。
隔間的插銷竟自行移動了一下,門被打開,顧問站在光著屁股的馮不二面前,用袖子遮著口鼻,還戴著會計的墨鏡,說道:“不要喊,也不要試圖反抗,除非你有凶級強者那種扭曲物質碰撞的護身能量,否則我動動手指你就人頭落地。”
馮不二直視著顧問,語氣沉穩,面無懼色:“原來是入侵者,哼……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麽,就算能暫時製住我,但你不覺得一個人這樣闖進來無異於送死嗎?”
“屁股上粘著屎的家夥,竟然還擺出十分牛逼的神態說出了這種對白……”顧問道:“先不說這點,你瞎了嗎?我明明是兩……”他轉過頭,真沒看見會計,隻瞧見地上的巨型手提箱。
再找了找,發現會計正趴在屋角衝拖把的嘔吐池邊,用那種傳統旋轉式水龍頭裡的水洗臉。
“你在幹什麽……”
“你突然搶走我的墨鏡,鐵粉進眼睛了。”會計回道:“沒關系,洗一下就好。”
顧問歎了口氣,轉頭對馮不二道:“我需要問你幾個問題,你要是不合作,我就幫你切掉一些多余的器官,明白了嗎?”
馮不二心裡倒也不怕顧問,要不是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受製於人,他早就一拳一腳把眼前這貨給收拾了。此刻姑且還是先配合他一下,等待時機。
“你問吧。”馮不二回道。
顧問道:“你的名字,職位。”
“馮不二,行省內務長。”
“這一層現在有多少人。”
馮不二猶豫了一下:“哼……這個告訴你也無妨,總共有五十余人,其中有十二人純粹負責警戒工作,不用我說你也該明白,他們與大廈內其他的保安不同,十二人都是騎士級別,而剩余的人裡,也有數名能力者,憑你們兩人,恐怕很難全身而退,我看,不如你們此刻就束手就擒……”
顧問覺得往下就都是廢話了,所以沒讓他把話說完便打斷道:“這一層的機房在哪兒?”
馮不二沒有回答,他似乎察覺了什麽,
視線移到了那個手提箱上,問道:“你想做什麽?” “別讓我問第二遍。”顧問話音未落,馮不二的寸頭上,又少了一塊頭髮。
“在靠近東南角,門上寫著A9號房。”馮不二的冷汗已經滲了出來。
“這種問題你還用問嗎?我們當然是來入侵‘使徒系統’的了,難道我們是特意來幫你們重裝系統順便殺個毒嗎?”會計把臉洗乾淨了,頗為得瑟地說道:“這一層的計算機系統和其他樓層應該是完全分開的吧。”他對馮不二道:“你裝傻也沒用,系統如果是一體的,我身邊這位仁兄早就躺在沙發上用一台筆記本把你們黑個底朝天了,我倆根本不必親自來跑一趟。”
顧問見會計離門口很近,立即補充道:“喂,你可別得意忘形走出去,這一層的監控設備和其他樓層也是分開的,廁所內是唯一的死角,出門後就得格外小心。”
“你們知道得還真不少。”馮不二的語氣陰沉起來:“使徒系統這種機密,即便是鋼鐵戒律內部的低層成員也是一無所知……”
顧問笑道:“怎麽,你當這是什麽稀罕的情報嗎?這項技術不過是自由前線在三十多年前廉價兜售給你們的罷了,可惜,和他們自己使用的‘矩陣’相比,‘使徒’也就算是個beta版本。
當然了,目前這個星球上擁有這種與帝國的通信衛星、發射塔、網絡線路完全不沾邊的獨立系統,並且能在大規模內有效運用的組織,也只有鋼鐵戒律和自由前線這兩家而已,你們比那些成天拿著已被監聽電話來聯絡的老粗們高明許多了。”
“你究竟是什麽人……竟連這都知道……”馮不二道。
顧問從旁邊的隔間裡取來一卷衛生紙扔給了馮不二,“很簡單,我和‘矩陣’的總設計師一起做過一個項目,那是個姓蓋茨的老家夥,他一有機會聲稱自己的祖先富得可以買下一個州,反正我看他就是個揣著點兒技術,極度仇富並企圖報復社會的老瘋子。
總之……他曾用鄙夷的口吻談起過‘使徒’,在當年看來,那是自由前線賣給鋼鐵戒律一個相當大的人情,但其實就是個實驗品罷了,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不如送給你們耍耍。
好了,別以為我的視線一旦離開你,就無法瞬間抹掉你的脖子,我勸你別做多余的動作,這一卷紙應該夠了吧,快點兒擦了把褲子提上。”
顧問說罷便走到一邊,和會計悄悄說著些什麽。
馮不二辦完了事兒,穿好褲子站定,這期間他時刻都能感受到自己脖子上有一種鉗製存在,此刻他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就算自己空有一身本領,被人用一根無形的線勒住脖子也無法施展,動作一大, 或是對方稍加操控,自己便是身首異處。
過了幾分鍾,顧問又走到他面前:“你這算什麽表情?坐太久凝固了沒擦乾淨?”
“你敢形容得再惡心點嗎?”馮不二心裡是這麽想的,但嘴上沒說,他回道:“任誰被人勒住脖子講話,都不會有什麽好臉色的。”
“那是你以為……”顧問的腦海中第一個閃過的人是天一,他隨即說道:“言歸正傳,你心中一定在盤算如何找出破綻擺脫這種局面吧,不過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既然我決定讓你恢復一定程度的自由,就不會給你任何機會。”
會計在旁幫腔道:“相信我,他隨時可能宰了你,挖掉你的眼球,取走你的證件。”
顧問接著道:“所以,接下來的每一步,你最好都按照我說的做,如果你企圖拖延時間或者耍花招,皆是死路一條。”
“別總是用死威脅我,難道我一點兒都不像個視死如歸的信徒嗎?”馮不二道。
顧問聞言便裝模作樣地搜了搜馮不二的口袋,一邊搜一邊說道:“奇怪了,每個城市最死忠的高階成員才能被授予的‘戒律懷表’,難道被你弄丟,掉馬桶裡去了?”
馮不二被拆穿了西洋鏡,略顯尷尬:“好吧,我幫你們,請不要殺我,我只是個小人物,剛才那種神情都是死撐的,我起初還以為你們是那種比較敬重頑固份子的英雄好漢,但漸漸發現二位……”
“行了,你的哪張面孔是偽裝,哪種嘴臉是真的,我們心裡清楚。”會計說道:“別浪費時間了,現在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