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天都尚遠的海面上,刑天的主艦艦橋中。諸葛寨眼見決戰在即,卻獻上一策,欲將天都徹底毀滅。
“老大,俺不妨直言,在十四號和十九號艦上,核彈頭都已經備好了……”諸葛寨很顯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他不僅僅是說說而已,還瞞著曹朔將事情準備妥當了。
“你什麽時候弄到那種東西的?”曹朔看諸葛寨的眼神顯得意味深長。
“屬下……與自由前線達成了交易。”諸葛寨似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才回道。
“是嗎……”曹朔冷哼一聲:“條件呢?”
諸葛寨吞吞吐吐地回道:“他們,要鬥神酒。”
“哈!”曹朔道:“原來如此,所以最先提出進攻天都計劃的你,卻突然改變了主意似的,將進攻的日期一拖再拖,為的就是等待這筆交易完成是嗎?”
諸葛寨的臉上,有愧疚,但並未顯出害怕或者怯懦:“俺也是想為這次的計劃準備一個後備方案,畢竟天都有領主和絕影這二人坐鎮……”
“你是擔心我會敗。”曹朔打斷道:“若我敗了,你便使用核武來解決戰鬥。”
諸葛寨道:“老大……俺是謀士,不得不做此計較。這也是為了組織,為了弟兄們……”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曹朔道:“你很了解我,我厭惡濫殺無辜之舉,更不會使用核武,所以……你就在暗地裡做這些事,不讓我知道。”他頓了一下,忽然高聲厲喝:“諸葛寨!”
艦橋裡其他的士兵和指揮官全都被這一聲暴喝吸引了注意力,紛紛回過頭來。眾人也摸不著頭腦,這兩位大佬剛剛還在客客氣氣地商量事情。怎麽突然嚷起來了?
曹朔長歎一聲,擺了擺手,示意手下們接著忙自己的。他隨即恢復了平常的語氣道:“你算計我,我不怪你。”
“屬下絕無此意!這……”諸葛寨趕緊解釋。
曹朔搖頭接著道:“對我妄加揣測,欺上瞞下,已是算計。即無此心。亦已行此事。毋需多言,我說了,不怪罪你。”
諸葛寨點點頭,這回他保持了沉默。
曹朔又道:“你的想法確也沒錯,如果你事先來請示我。我是絕不可能同意你動用核武的,即便此刻你已先斬後奏地把東西裝載好帶來了,我也不會允許發射的。”他目視前方,望著東方的海天相連處,那一片晦澀微明的光,“我只是不明白,在原計劃中,僅是我們刑天一軍來攻打天都。那時核彈還是你的‘後備計劃’;但現在。自由前線的軍隊也來攻打此地,並有望與我軍形成夾擊之勢,勝算分明是更大了,為何你卻提議直接用核武屠城?”
諸葛寨根本想都不想,直接反問曹朔:“老大,俺們……跟自由前線。可是同一戰線?”
“當然是,同為反抗組織。以推翻帝國暴政為目的,有著共同的敵人。而且他們也並非白色閃電那種匪幫似的勢力。”曹朔也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錯,現在看上去是那樣,全球范圍內所有能稱得上是‘政權’的反抗組織,興的都是義旗,討的都是暴政,互相間的衝突和摩擦雖是有,但大體上是一致對抗帝國的。”諸葛寨說到此處停下,手中草扇一揚:“可天都淪陷以後呢?就拿今日一戰來說,若帝國軍敗了,這城,該歸誰?”
曹朔明顯猶疑了幾秒,張口欲言時,卻又被諸葛寨打斷:“老大,你一定想說,‘這一仗是誰打下來的,就該歸誰’是吧?但戰功這筆帳,是永遠算不清的。傷亡人數,機甲損失,能力者的損失等等……難道我們在得勝以後,把這種數據擺到台面上去跟自由前線的人算嗎?”他歎息一聲:“老大,自由前線的科技、軍力、財力、人力都比俺們強,亂局之中,方有機可乘,以弱勝強。錯過時機,大勢一定,這天都,俺們憑什麽去跟他們爭?”
曹朔想了想道:“那……軍師的意思是……”
“既然話都說開了,為今之計……俺有三策獻上。”諸葛寨拱手道:“上策,進軍至天都三十公裡左右,將空中艦隊停駐,俺們的海上部隊本就在後方更遠處,應不受影響。
待帝國與自由前線兩軍開戰,俺們便派出高速突襲機甲,帶著核彈去進行近距離投擲。他們兩軍激戰之刻,天都面向我軍側的防禦一定會變薄弱,投彈的機甲就有接近的可能,即便真的被擊落了,直接在遠程引爆也是一樣。
只要成功,天都一毀,王朝即潰,天下遂呈割據之勢。自由前線也在核彈波及范圍之內,此役必定損失慘重,短期內無力再向西進。吾刑天據有龍郡,稱雄東亞,又與帝國所佔的雙鷹郡相鄰。天都一毀,帝國軍即便不至樹倒猢猻散的局面,也應受到沉重打擊。屆時,俺們無論是勸降還是一戰,皆是穩操勝券,指日便可拿下雙鷹郡。這樣,刑天的勢力范圍,與自由前線也差不了太多了,更是勝過了歐洲的鋼鐵戒律和非洲的炎武聯合。
此後俺們大可效仿秦人遠交近攻之法,將澳洲和太平洋上那些地盤扔給自由前線去打,俺們則逐步侵吞歐亞大陸上的各個地區,君臨歐亞非三洲之地亦是時間問題。”
曹朔沒有立刻否定對方,只是微微搖頭。今後的事情,他想不了那麽遠,這筆帳以後還是得丟給諸葛寨去算,不過眼前這筆帳,曹朔很明白,他就是不願動用核武去殺戮大量民眾。雖說如今的天都裡幾乎聚集了從全球各地流亡而來的貴族和王族,但平民的數量依舊佔了多數。這就是他的依據。
“俺也知曉老大您宅心仁厚,但失了這機會……”諸葛寨察言觀色,還想再勸。
曹朔卻打斷了他:“軍師不是有三條計策嗎,且說後面兩條。”
諸葛寨輕歎一聲,言道:“中策,放慢進軍,整頓態勢。坐山觀虎鬥。自由前線的軍力比我軍要強出至少三成,他們最遲也會在登基大典開始前發動進攻。反正俺們可以等,哪怕今天不打。班師回去亦可,因為自由前線的部隊今日來橫插一腳,這城市八成得被他們佔去,俺們何必為他人的基業拚命呢。
現在的自由前線在世界格局中佔據最大優勢。克勞澤若是登上王位,他們最著急,不但比咱著急,甚至比那其他幾名皇子還著急,因此。今日一戰,俺們未必要打,他們卻非打不可。
中策便是待他們鷸蚌相爭,我軍見機行事。自由前線要是贏了,俺們撤走就是,不費一兵一卒,不傷本錢;但他們要是輸了,或是慘勝。或是兩軍相持不下……俺們的機會就來了。到時天都中的兩軍皆已是強弩之末,我軍可乘勢取之。
只是……用此策略,主動權終究掌握在對方手中,戰爭畢竟是難測之事,要是帝國或者自由前線有一方大勝,迅速結束戰鬥。俺們就會十分被動。
無論是克勞澤成功擊退攻勢,登上王位;還是自由前線攻下天都。以擊潰帝國之頭號功臣自居,對刑天來說都不是好消息。今後這天下的情勢,可就難料了。”
曹朔道:“那麽……下策呢?”
諸葛寨回道:“下策嘛……很簡單,正常進軍就是了。順便與自由前線方面取得聯系,表明我軍願將天都拱手相讓,並配合自由前線的進攻,算是提前做些外交的工作,以圖……長久之計。”最後這四個字,他磨蹭了半天才說出來。
曹朔聽完後一言不發,陷入了沉思中。
諸葛寨又是一歎:“隻怪屬下無能,用少量的鬥神酒去換取核武,也是無奈之舉。若是沒有領主此人,我軍取下天都,至少有七成把握,但他的存在,讓俺不得不做此考慮,這並非是對老大你不信任。”他一歎再歎:“哎……因交易耽誤了時日,便是俺的第一個失算;而俺的另一失算之處,就是沒想到克勞澤這小子竟能讓皇帝禪位於他,而且事情發生得如此之快,使人措手不及,並導致了自由前線與我軍同時出兵的情況。我軍本可以在一個尋常日子打一場奇襲戰,但眼下卻成了場跟自由前線較勁的搶攻戰,面對的還是早已擺開陣勢的帝國守軍。”
“好了,我決定了。”曹朔斟酌再三,這時忽然神情釋然,嘴角竟還泛起些笑容來。
諸葛寨道:“老大,是用……”他真希望聽到對方回他“上策”二字。
“你的三種對策,我都不用。”曹朔回道。
諸葛寨一愣,一時間竟啞口無言。
“吩咐下去,讓十四號和十九號艦返航,不必跟來了。”曹朔道。
“老大……這核武就算不用,起到威懾作用也好啊。”諸葛寨道。
“照我說的做。”曹朔稍微加重了語氣,諸葛寨立刻就明白,其意已決,再言無益。
“屬下遵命。”諸葛寨回道。
“軍師,你相信我嗎?”曹朔忽然問道。
諸葛寨猶豫了一下,卻沒能揣測出這話的意思:“不知老大是指哪件事?”
“任何事。”曹朔道:“你能夠像鋼鐵戒律的信徒相信切薩雷.巴蒙德是神一樣,來信任我嗎?”
諸葛寨竟回道:“不能。”他說的很嚴肅:“他們那叫崇拜,那種相信是盲目且不智的。事實也證明,巴蒙德擔當不起這種信任。”他恭敬地說道:“而俺對老大您的信任,是因為老大您說到做到,敢做敢當。只要您說的,俺就相信。那不是基於無條件的崇拜,而是真正的信賴。”
“很好。”曹朔語氣不變:“我現在要隻身一人,先臨天都。你率領部隊保持目前的速度繼續前進,待我回來以後,再告訴你……最後的決斷。”
諸葛寨聞言便理解了剛才那話的用意,曹朔的意思是,既然他說了會活著回來,那就一定能做到,不要跟他說什麽一人前去可能有去無回之類的話,只要相信他就行了。
“還請老大您……務必攜鬥神酒再往。”此刻的諸葛寨也只能如此諫言了。
曹朔道:“不費那事了,我先飲鬥神酒。再動身。”
…………
天都,浮島內部。
神鑰正在逐步接近著天都的動力核心,這一路上的景物很相似。全是四面金屬牆壁,牆上的光源幾乎有著一模一樣的排列秩序,大部份路徑都不是為了供人行走而建造的,頗為狹窄。且看上去千篇一律。不過神鑰可是走迷宮的好手,天一也早已給他看過了天都內部的結構圖紙,讓他腦中有了一定的概念。
之前書店出現的位置已是相當接近動力核心的一個切入點,更近的范圍內沒有其他尺寸合適的切入空間了。縱是如此,這段距離也很長。畢竟天都像一座城市那麽大,底部浮島內的空間更是驚人,金屬路徑中又七彎八繞,難以分辨,以至於神鑰花了比想象中更久的時間尚未到達。
在經過相當一段距離後,周圍的金屬物質變了,成了一種相當堅固的強合金,這就說明附近的設備很重要。安全級別更高。神鑰估計。當發現某個相當大的區域完全由淨合金製造,那差不多就到了。
他走著走著,忽然覺得有些不對,毫無征兆的,神鑰的呼吸被扼止了,仿佛鼻子被一層東西緊緊裹住。而嘴也張不開,他想抬起手。卻發現不行,隨即他便意識到四肢全都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給纏住了。
神鑰試著活了一下脖子。勉強低下頭。仔細觀瞧,可以看到許多能量編織出的網狀物體,在這一刻,他已知道自己遇上誰了。
西恩布在浮島表面那個區域的巨網和此刻這種網大不相同,這種網非常細密,如同一層薄紗,卻又非常堅韌,甚至強於鋼鐵。
確定了獵物落入網中,西恩才從遠處的陰影中現身,他在腳底布滿了具有粘性的能量絲線,使其可以在天花板上倒著行走,說句題外話……他很喜歡這樣。
“好久不見了,神鑰。”西恩開口道。
神鑰沒有回答,因為他也根本張不開嘴。
“我不立刻殺你,只是因為我尚不確定……你的能力對於天衛大人的影響,是否會因為你的死亡而中止。”西恩說道:“畢竟你這家夥的能力很古怪,在未知領域中也屬於極其稀有的異類,完全難以分析,萬一你死了,‘絕影’長官依然被‘鎖’著,那就麻煩了。”他說著,從天花板上躍下,翻身站定:“沒有受過訓練的一般人,屏住呼吸的時間不會超過兩分鍾,身體在這期間做激烈的動作還會加速窒息的到來,不過從你在地獄島受水刑時的表現看來,你好像很能憋氣……”西恩走到神鑰的面前:“讓我把話挑明吧,你要是想活命,就把能力解除,然後投降。不要對逃脫抱有幻想,我的能量蛛網……就算是蛭鬼都掙不出去,白費力氣的舉動,只會讓你更快陷入缺氧狀態。”
神鑰的神情逐漸變化,面部明顯有了汗水,臉色也開始發青,雙眼中透露出驚慌的神色。
西恩笑道:“很抱歉,我不能讓你開口說話,因為那樣你就能喘氣了。但你應該也注意到,自己還可以略微移動頭部,所以,如果你願意跟我合作,就點點頭,如果不同意……”西恩聳肩:“就繼續掙扎吧,我不著急。”
神鑰的表情看上去越來越痛苦了,他四肢奮力掙著,但無濟於事,他的雙腳看似沒有離地,實則重心已經不在腳底,整個人向前傾斜著依附在一張網裡,連借力的可能都沒有,但是他,偏偏就不點頭。
從一開始中伏時算起, 五分鍾就這麽過去了,西恩面無表情地觀看神鑰受著窒息的折磨,他倒是抖抖腳,吹吹口哨,滿不在乎的樣子。
“看來你是一心求死啊,還是說,你仍沒有完全放棄掙脫的希望?”西恩繼續施加著壓力。
“哈哈哈哈哈哈……”神鑰突然開口大笑起來,臉上那痛苦的神色在一秒間就蕩然無存。
西恩的表情整個兒就抽了,僵在原地,呆若木雞。
“好玩兒吧?”神鑰輕松地退後兩步,撣灰塵似的拍了拍衣服,那些能量蛛網像是失去了活性的植物,顯出枯萎般的脆弱,被神鑰給輕松扯斷,他拍了幾下,就全都掉到了地上。
“你……”西恩這才發現,這五分鍾裡,被耍弄的原來是自己,頓時胸中升起一股怒火。
“難道你就沒想過,為什麽當初茶仙特意吩咐你們……務必要對我實施特殊級別的關押嗎?”神鑰道:“蜘蛛老兄,憑你就想抓住我?太兒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