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0年,十一月,槍匠失蹤後五十五小時。
某個寬闊的會議室中,喬瑟夫·諾蘭獨自坐在長桌前,敲打著筆記本電腦的鍵盤,他在等人,不過又不想閑著,所以便順手去做一些書面報告的工作。
這時,有人用磁卡打開了會議室的自動門,走了進來,那是個身寬體胖的男人,看上去三十不到,雖是穿著HL的製服,卻是流裡流氣的德行。
他一進門就道:“我說今天怎麽一起來眼皮就跳呢,這不是時侍大人嘛,怎麽?什麽風把EAS的副局長吹到我們這兒來了?”
時侍聽聲音就知道這是誰,他根本沒打算放下手頭的事情,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開口回道:“上頭就派你來見我?”
那男子臉上明顯露出了不悅:“怎麽?你覺得本上校的級別還不夠嗎?”
時侍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平靜地道;“‘茶仙’不在本部嗎?”
“七皇子大人去澳洲公幹了,再說,以他的身份,是像你這種賤民出身之人說見就能見的嗎?”
時侍的語氣依然很冷靜,一邊打字一邊回道:“那麽,克萊斯上校,請你去叫個將官級別的人來和我說話。”
克萊斯上前抓住時侍的領口,將其從靠背椅上提了起來:“混蛋,你以為在和誰說話?別以為自己有多強,信不信我現在就能殺了你!”
時侍回答的很快,很果斷,很清晰:“不信。”
“好了,克萊斯少爺,你放下他吧,你們倆既然話不投機,少見面就是了,讓我來和他談。”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走進了會議室,此人霧鬢灰發、身軀魁偉、氣宇不凡,看軍裝的樣式就知其級別要比克萊斯更高。
“呿……”克萊斯松開手,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惡狠狠地瞪了時侍一眼,才悻悻然離去。
“你好,居將軍。”時侍坐回了剛才的位置,不過沒有繼續打報告。
居勝官拜中將,但對時侍卻是十分客氣,兩人似乎頗有交情:“那位大少爺好像一直看你不太順眼啊,你可要小心了,克萊斯侯爵在朝廷裡可是很有影響力的,你還年輕,將來的仕途長著呢。”
“我沒有時間改善與這種廢物之間的人際關系,他老爹年事已高,酒色過度,據我推測,其‘時間’已經不多了,至於克萊斯上校本人,機會恰當的話,可以考慮殺了他,一勞永逸。”
“嘿!嘿!別當著我的面說,我可什麽都沒聽到。”居勝慌忙說道,雖然他早就聽說過EAS敢於暗殺任何人,但他可萬萬不想卷入其中。
於是時侍改變了話題:“剛才聽他說,茶仙去澳洲了?”
居勝回道:“去抓一個叫‘神鑰’的家夥,你聽說過那人嗎?”
時侍道:“沒有,也不感興趣。”
“呵呵……你還這是善於用一句話把別人噎死。”居勝笑道:“你這次來是為了那個武器顧問的事情吧?”
“查爾斯·羅爾,二十七歲,前軍火商,優秀的科學家及槍手,並級能力者,人稱‘槍匠’,一年前被帝國招攬到麾下,赦免其過去的所有罪行。”時侍稍稍停頓了一秒,因為他接下來說的是重點:“收到他失蹤的消息已經超過四十八小時,
我想知道HL的搜尋調查進度如何了。” 居勝沒有立即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說道:“這個人很重要嗎?需要你這副局長親自來跑一趟?”
時侍回道:“他作為武器顧問的價值對我來說沒有意義,我想這是你們需要斟酌的問題,但EAS方面,包括我個人強烈建議,無論死活,帝國務必需要掌握這個人的行蹤。”
居勝道:“你的意思是……他的能力價值很高?可他只是個並級能力者而已。”
“我知道自己有些越權了,即便你們已經展開搜索,也不會告訴我進度的。”這次換時侍答非所問了:“所以我這次來,其實只是提出建議……你們最好把他找到。”他合上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夾起就走。
“搜救小隊十個小時前已經出發了。”居勝的聲音從時侍身後響起,讓後者停下了腳步:“上頭的意思是,槍匠此人的搜尋不能交給地方辦,得由總部派人進行,所以,從天都趕到南美,調查他所乘坐的飛機在何時、何地、為何墜落,這都需要時間。”
時侍回了一句:“謝謝。”接著立即道:“再見。”
“嘿!幫我跟你們局長問個好。”
“我的休假期快到了,近兩個月都不想去見老頭子,免得被他心血來潮打成重傷。”時侍毫不避諱地排遣自己的上司,然後又重複了一句:“再見。”
…………
同時,在距離他們數千公裡的南美叢林中。
槍匠那那不祥的預感很快就成為現實,當他和約翰的筏子行到河心時,水流忽然加快,兩人手中簡易的木槳立即便失去了意義。
他們隨即也放棄了掙扎,任由筏子順著河流疾馳而下,約翰看著身後漸漸沉入地平線的太陽,無奈地說道:“這種聽天由命的感覺真是糟糕。”
槍匠說道:“很顯然,有一種未知的力量不想讓我們離開這片雨林。 ”
“那力量連河流都能操控?”約翰問道。
槍匠回道:“誰知道呢……也許大雨也不是什麽巧合。”
約翰看著天空:“你相信有神明存在嗎?”
槍匠笑道:“如果你信的話,麻煩你跟自己所信仰的神說一聲,讓他適可而止。”他此刻只能苦笑,因為他已看見面前的河道越來越寬,而更遠一些的前方,在這種並不算深的河裡,竟有一個漩渦。
約翰自然也看見了這一幕,他再次抄起了槳,“快,查爾斯,我們得讓這筏子動起來,哪怕朝岸邊多移動個幾米也好。”
槍匠卻無動於衷:“我可不認為在這種速度的水流下,這會有什麽作用,漩渦的向心力還是會把我們卷進去。”
約翰喊道:“那跳河?這個距離應該還來得及。”
槍匠回道:“在我看來沒什麽區別,這麽快的急流,游泳和劃船是一樣的結果。”他忽然轉移了話題:“你不覺得此時、此地,正好有個漩渦出現在我們失控筏子的必經之路上有些太巧了嗎?”
約翰冷哼道:“反正我這一個星期裡都在交霉運。”
眼見筏子離那螺旋狀的水流越來越近,槍匠非但沒有穩定住身體,反而站了起來,舉起骨槍,朝著水下,那漩渦的中心,扣下了扳機。天知道他腦子裡在想些什麽。
槍響後不久,水下發生了爆炸。巨大的衝力將筏子掀翻,一陣擴散形的水波過去,那漩渦的范圍竟變得更加巨大了。
而寬廣的水面上,槍匠和約翰二人皆是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