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遲穗側目,有些詫異,鄧離怎麽知道她在看那盞燈......。
思索間,老板已經把燈摘下來,款款遞到她面前。
山茶花花瓣肥厚,瓣瓣盡情舒展,發光源來自中間黃色花蕊。
“小姐真有眼光,這是我們今年的新款,叫做黎明。”
燈籠系在一杆細斑竹上,鄧離執著燈,蹲下正對著宋遲穗。
那燈籠緩緩轉動著,照在鄧離臉上,也照在宋遲穗臉上。
“黎明,是個好名字。”鄧離抬起眼,把燈遞給她:“你喜歡就買下來。”
目光相觸,宋遲穗緊了緊胸口的衣服,心似鼓撞在她手心。
奇怪,今天和鄧離一出門,怎麽哪裡都奇怪。
她咬著下唇,胸口此起彼伏:“我不喜歡。”
鄧離詫異:“不喜歡?你剛剛不是在看它?”
被人輕易看透心思,宋遲穗十分羞愧,她低頭,緊緊咬牙:“我看了它一眼,就代表喜歡嗎?你的判斷未免太過浮於表面,我不過是看它長得比較特別,多看兩眼。”
她臉色變得嚴肅,一雙睫毛朝下彎了彎,像是思索什麽,繼而又看向遠處:“去別家看看吧。”
鄧離悻悻放下燈籠,有些狐疑,難道是她看錯了?小朋友明明很喜歡才是。
她把燈籠還回去,立即跟上宋遲穗。
一路上,宋遲穗選好各色各樣的燈,綁在樹上的小燈,掛在別墅門外的大燈籠,走廊的橢圓形燈籠,還有房間裝飾的燈。
鄧離驚奇她的安排:“你從未布置過,倒是對這些很在行。”
說話間,宋遲穗正挑選著小燈籠,燈光在她臉上轉啊轉,照的她臉頰緋紅。
“這很難嗎,不過是看了往年爺爺家的布置,所幸就記下來了。”
記下來了......記下來。
宋遲穗心思縝密,已經到連燈籠都要記住的地步。
所有的燈都買好,準備回去。
宋遲穗的臉卻沉下來,逛了一晚上,她難道還沒盡興。
“再逛逛。”
她悶吸一口氣,駕駛著輪椅往前。
鄧離跟在她身後,腳步忽然一頓,莫不是舍不得那盞白山茶燈籠,不好意思開口?
她輕輕拍著宋遲穗的肩:“我忽然忘記個東西,你在這等著我。”
宋遲穗一驚,轉眼時,見鄧離已經遠去,像是一個小黑點消失在視線裡。
望著四通八達的小巷,宋遲穗有些害怕,她連忙跟了上去。
在荷池落了單,宋遲穗無異於失去左膀右臂。
周圍人朝她看來,和她說話,對她笑,她都覺得有問題。
她心情煩躁,隻想快點找到鄧離。
市場的道縱橫交錯,宋遲穗轉了好幾個彎,邊走邊喊,也不見人。
她掏出手機,給鄧離撥通好幾個,都沒有人接。
這個鄧離,不會把她丟下了吧。
她罕見地心波不定,駕駛著輪椅四處找。
越是靠後的商店越發稀少,後面沒租出去幾家,連燈都懶得開。
輪椅到安靜處,發出吱嘎的聲音,宋遲穗找好大一圈,人也累了,癱軟在蕭條無人的巷子裡。
“鄧離。”
她喊一聲,回應的是她自己的聲音。
她也不知道怎麽會走到這裡來,這裡,又是哪兒?
此時,她就像是被困在無盡的黑暗裡,怎麽尋,也尋不出去。
鄧離和老板買了燈籠,折回來時,見剛剛的商家門口早已經沒了人。
她心一緊,對著老板打探:“老板,你知道剛剛那個女孩去哪兒了?”
老板正剔著牙,眼睛朝右上方瞟著:“你是說那個輪椅上的小妹妹啊,不知道。”
鄧離腳後跟一沉,往後站了一步。
“你好,見過一個齊劉海的,坐著輪椅的小女孩嗎?”
“你好,見過一個長得很漂亮的,齊劉海的小女孩嗎?”
“你好,見過一個面無表情的小女孩嗎?”
宋遲穗樣貌出眾,即使只在眾店家門口一晃而過,都會被人記住,加之她本身坐著輪椅,自帶特征,鄧離很快來到市場的末尾。
在找到宋遲穗那五分鍾的時間裡,她想象過一切可能,會不會有人一直跟蹤她們,然後把宋遲穗綁走、傷害,或者是遇到變態,那種慕殘的心裡缺陷之人,把她帶走了,抑或者......她越想越自責,提著燈籠的手不住發抖。
她拐進安靜的巷道,皮鞋落在尚未裝修的清水泥地上,響聲回蕩巷子中,從腳底蔓延到頭頂。
她執著白茶花燈籠,對著無盡的幽暗一照。
遠處,閃過一片銀質鐵器,燈光將扶手照的銀光刺眼。
宋遲穗抱著手臂,將頭埋進臂彎裡,長長的墨發順著小腿垂落一地。聽聞前方腳步聲,她緩緩抬頭,順著幽暗的長廊望去,遠處人影高挑巨大,手執著一盞燈,闖入她的黑暗。
“小穗。”
聲音劃破寧靜,鄧離確認是她,快步朝她衝來。
她一回神,只見鄧離已經半跪在她面前,右臂張開,將她摟緊。
她力氣大,且不知道輕重,渾重的呼吸在她耳邊縈繞,隔著厚厚的衣衫,她仿若聽見了對方撞擊過來的心跳。
“嚇死我了,不是說好原地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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