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那時隻給唐漾說到他父親為了保他母親,在他爺爺家門口跪下。
當時,唐漾宛如聽天書一樣聽完男朋友家裡的事情,不敢相信地睜大了眼睛:“為什麽要求情?!為什麽不離婚?!應該離婚啊!家暴是犯法的!”
唐漾去找宋璟的時候,兩人會睡標間。
那天晚上,宋璟第一次和唐漾睡在一張床上,汲取溫暖般、和著外衣抱住她。
良久,他像在評價完全和自己無關的事情:“畸形的愛情罷。”
那時宋璟也是在笑,掛著和現在、他說他和他母親沒什麽感情一樣的笑意,寡淡而涼薄。
唐漾那時只顧著心疼宋璟,現在好像明白宋璟這性子是怎麽來的了。
兩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唐漾:“你父親現在還好嗎?”
“提前退了休,在養老院,挺好,”宋璟看了唐漾幾秒,問,“你和蔣時延在一起多久了?”
唐漾詫異:“我剛剛給你說我和他在一起了?”
“你和他總會在一起,只是時間問題,”宋璟低頭啜了口湯,抬頭,笑道,“他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歡你,比你想象中更早,雖然他吊兒郎當醒得慢,但終歸會醒,醒了你們自然就會在一起。”
“啊?”唐漾耳根悄然漫上一層熱意,她張張嘴,定成一個不太敢信又壓不下去的抿笑。
聽前男友說現男友很久之前就喜歡自己的感覺,真的是詭異又奇妙。
“第一次認識到喜歡,大概就是從蔣時延那兒,”宋璟說起蔣時延,同樣笑道,“他以前經常在寢室誇常心怡,懟你。誇常心怡溫柔大方懂事,懟你性子野,叫你一聲‘漾哥’,你還真的就像男生一樣和他瘋瘋吵吵。”
唐漾滿臉問號:“你給我說我男朋友誇別的女孩子不誇我?他喜歡我?他這是喜歡我?”
宋璟瞧唐漾下一秒就要衝出來買榴蓮的樣子,趕緊道:“但他誇常心怡一句,會懟你十句,他就是用常心怡開個頭,剩下的都在叨叨你,”宋璟思及什麽,忍笑,“我那時候還特別奇怪,他說他這麽討厭你又煩你的,怎麽還要和你說話,給你買零食,一天到晚找你問東問西。”
唐漾抻抻脖子,面色好看了些。
“而且他只允許自己說你,他可以說你不好,但別人如果敢應的話,他非得以牙還牙,”宋璟接著道,“你知道他會來事兒的性子,和人打交道如魚得水,整起人來也是一套一套……”
參雞湯別了油,口感溫醇鮮美,宋璟多喝了幾碗,就著唐漾臉頰若隱若現的緋紅,說了很多——
唐漾和蔣時延周末會約飯。
那時沒有外賣軟件,宋璟說,蔣時延帶她出去吃東西前,會先給馮蔚然他們打電話,問哪家好吃哪家不好吃,說漾哥不喜歡酸不拉幾的泰國菜,說他們吃完還得回學校趕作業,不能太遠。宋璟就看著蔣時延在寢室像條狗一樣把合適的餐廳列出來,然後各個因素考慮得無比完整,然後隔天周日,又和唐漾吹噓:“是不是很好吃,是不是時間剛剛好,開玩笑哥哥我是誰,就拿耳朵一看,就知道那家店怎麽樣。”
唐漾會笑著搡蔣時延:“誰是哥哥。”
蔣時延又抱頭認慫:“漾哥,漾哥。”
還有蔣時延周末會帶唐漾打遊戲。
那時候的手遊分區服,宋璟住蔣時延上鋪,周五晚上總會看到蔣時延挨個登進去看看哪個是“爆滿”哪個是“火熱”“流暢”,等不了一會兒,又聽他和唐漾語音:“不是我吹,就我這種全服前十的號一上去,方圓十裡的菜鳥……”
宋璟跟蔣時延同寢六年,平常氣質冷清,真當他捏了嗓子,倒把蔣時延那股嘚瑟勁兒學了五成。
唐漾對這些場景太熟悉,熟悉到宋璟一出聲,她就笑出了聲。
她沒有笑蔣時延,一定是宋璟聲線清潤好聽,她渾身才會暖融融的。
唐漾禮尚往來:“他那時也經常在我面前說你。”
宋璟:“他一定是誇我。”
唐漾陷著兩個酒窩點頭,給沒有衝出來掄拳頭的男朋友留足了面子。
唐漾那時聽蔣時延說宋璟習慣超好,沒壞脾氣,除了對他蔣時延對其他人也沒好脾氣,唐漾那時覺得宋璟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十幾歲的年齡,很難分清對美色一時好奇,亦或長足的喜歡。
很多時候是旁人都喜歡了,她也便喜歡了,傻子一把她推給別人,她也當真覺得傻子不喜歡自己,自己不喜歡傻子,稀裡糊塗走在了一起。
“你好像真的沒什麽缺點,”唐漾慨然。“折騰”“耍性子”“不開心”這樣的字眼好像從來不會和宋璟有聯系,他說家庭是淡淡的,說分手也是淡淡的。
宋璟失笑:“有過自私。”
唐漾用眼神問他。
宋璟承認:“那時候看得到他喜歡你,也看得到你喜歡他,但你們兩個互相看不清,我沒提醒蔣時延,過來吻了你。”
“怎麽說呢,那種感覺,”宋璟難得詞窮,“就像偷了蔣時延的東西。”
唐漾和蔣時延原生家庭相近,性格互補,唐漾人前正經,在蔣時延面前嘻嘻哈哈,蔣時延是在外人面前可以嘻嘻哈哈,心裡卻裝著明鏡,大概也是唐漾在蔣時延心裡的位置太重,十幾歲的愛情太輕。
唐漾一本正經地糾正:“我不是個東西。”
宋璟發笑,笑得真誠而用力。
後來,兩人再說到項目,唐漾提到陳強,宋璟說到和陳強的交情:“做任務,遇上A級犯劫陳強貨車,”宋璟輕飄飄地,“過過命。”
唐漾心下訝然,但也沒問宋璟具體做的什麽工作,為什麽這般凶險。
她得趕緊吃完飯回去看蔣時延,那條狗還重感冒著,嗓子啞到連話都說不出。
飯到尾聲。
“對了,”宋璟擦嘴,扔紙,“你知道他以前亂碼的網名是什麽意思嗎。”
“不就是亂碼嗎?”唐漾迷茫,蔣時延高一的網名也是他後來的微信昵稱,和中學時代那些“紫晶天使之淚”、火星文“受過情傷的男人”一比,顯得分外正常。
宋璟抬眉示意,“你開一下手機全鍵盤,”他從桌子旁側的小木格裡拿了一張餐巾紙,又取了一根牙簽,撚在修長白淨的食指和中指間,用牙簽在紙上劃出痕跡。
唐漾禮貌地換個方向起身去看。
“t$efvbhu&,”宋璟一邊寫一邊解釋,“在全鍵盤上就是以‘t’為頭,收在‘y’,畫了顆愛心。”
“他那時說他這是和你義結金蘭,永結同心,”宋璟笑聲沉沉,“可誰家男女義結金蘭就算了,還要用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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