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時!延!”
“……”
一休現在所處的境地稍顯緊繃,而唐漾所處之地稱得上千鈞一發,但好像對方在自己身邊,是且僅是對方在自己身邊,他們就全然不怕。
就像要路過一條很長很長的暗巷,可只要巷口亮著那盞熟悉的燈光,巷路再黑再暗,他們眼底也只有明亮。
一如窗外灰白,眼看著……
愈黑,愈破曉。
————
周末一過,又到了微妙的周一。
唐漾假意忘了自己想徹查九江的事,無比本分地核查細節、給九江專案收尾。
周自省見她收心,頗為欣慰。
唐漾安周自省的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沒了官方渠道,唐漾進入九江內網難比登天。
秦月姐姐秦皎是九江的法律顧問,唐漾想到這茬,好似看到絲希望。
但兩天后,秦月敲開唐漾辦公室,反手關上門。
“你什麽時候去開處長會議。”秦月問。
唐漾抬眼看時間,現在兩點,唐漾道:“還有一個小時。”
秦月坐到唐漾旁邊,動了動唇,把原話帶到——
秦皎只是九江法律顧問,嚴格意義上來說,她的編制不在九江,而是在她去之前的律師事務所。
雖然她有九江內網帳號,但權限僅限於事故和官司,而且如果秦皎把內網帳號給了秦月,秦皎不是參與了商戰或者其他,而是違背了進事務所時宣過的律師道德。
唐漾表示理解。
“不過,”秦月頓了頓,話鋒輕轉,“她給我說了九江內網權限最高的幾位。”
九江是網狀管理結構,九江地產亦是盤根錯節,這個信息同樣有效。
唐漾看向秦月。
秦月突然閉嘴,望向門外。
吃午飯的人陸續回來,外面有說話聲。
唐漾福至心靈,從抽屜裡取了A4紙和筆推給她。
秦月挨個寫名字,每寫一個,她就停一次和唐漾交流眼神,唐漾點頭確認,她才接著寫第二個。
魏長秋,何征,其他三個執行董事,然後是……周默。
“默”字最後一劃被秦月拉成條波浪線。
唐漾道:“我拉黑過周默一次,後來工作需要,又加上了,但基本沒聯系,不對,”唐漾糾正,“就是沒聯系。”
那晚他的手勢比得突然,唐漾不知道是敵是友,敵意化解了一些,但也做不到輕信。
秦月慢條斯理合上筆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九江鑽慈善漏洞,我們發現他們鑽漏洞,我們以為自己是黃雀,我最怕的是,”秦月放下筆,緩緩道,“我們身後,還有一個捕雀的獵人。”
秦月說不出蛛絲馬跡,大抵就是來自女人的第六感。
獵人可能是匯商頂樓?
抑或,九江高層?
唐漾和秦月在不找周默幫忙這點達成共識,可事情也陷入了僵局。
想一查到底,可沒有路徑。
就這樣算了?那她們之前頂著風雨烈日走的慈善單位、取的錄音記錄都打了水漂。
唐漾和秦月從小就是順風順水的人。
除了偶爾犯蠢犯二氣她的蔣大狗,唐漾在別處沒試過也做不到甘心。
大雨過後有一陣短暫的降溫,窗台上的綠蘿舒枝展葉,愜意地享受多雲天氣。
秦月瞧著,難得生出一點羨慕。
看看,綠蘿都比自己好過呢。
秦月沒出聲,唐漾也沉默,空氣的流動略顯笨重。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唐漾托著下巴出聲:“我去找我一朋友問問,”唐漾扯唇,“他可能會有辦法。”
秦月不相信:“你說程斯然?”
圈子裡的萬事通。
“不是,”唐漾深吸一口氣,“陳強。”
從陳強給唐漾甘一鳴開房記錄那次開始,唐漾隱約感覺到陳強的手腕。後來,宋璟也和她提過一兩句,陳強學的是經管,精通互聯網,混過社會,交友極廣,手腕自然老辣繁多。
唐漾和秦月都不認為灰色是個壞詞,只要沒越軌,邊緣手段她們可以接受。
如果九江真的有大問題,那這些灰色做法就是漂亮的先斬後奏。
秦月舔了舔唇:“我有點怕。”
唐漾認同:“我也有點。”
秦月:“那怎麽辦?”
唐漾思忖片刻,在一堆文件下面找到自己的手機,她一邊翻某個軟件,一邊問:“你是什麽星座。”
秦月:“摩羯。”
唐漾:“我也是。”
唐漾接著問:“你相信宿命嗎?”
秦月思及某個小孩,不自然地咳了聲:“一半一半。”
唐漾“噢”了聲,接著點手機。
秦月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猜她大概要說“摩羯性子腹黑,普遍大器晚成”“查得出來是宿命,查不出來也是宿命”“因果輪回天網恢恢”一類的處事雞湯。
幾秒後,唐漾開心地把手機舉到秦月面前:“你看,一休星座上說摩羯這周水逆結束,迎來新月,夾雜動能,有意外之喜。”
微博上這麽多星座號,敢情這人剛剛翻那麽久就是為了翻她老公那家的?
秦月微笑:“我有一句——”
唐漾眼眉彎彎:“不當講。”
秦月:“嘻嘻嘻。”
下午三點。
唐漾補了妝,抱著資料出去開會。
秦月走在唐漾身後,心累歸心累,她還是把自己和唐漾交流時寫的那頁A4紙塞進了桌旁的碎紙機裡。
秦月辦公室那隻碎紙機經常滿得快溢出來,唐漾這隻倒是乾淨。
秦月望向外面另一個辦公室的方向,若有若無笑了一下。
碎紙機“嗡嗡嗡”響了一陣。
秦月看徹底碎完了,才轉身出去。
上次唐漾被甘一鳴騷擾後,高層雖沒通告事情真相,但官網掛出了工作時間不能反鎖辦公室門的規定。
唐漾離開沒多久,范琳琅便抱著一個上午就取到自己桌上的快遞盒進了唐漾辦公室。
在門口,她喊:“唐處你的快遞。”
自然沒人應。
“忘了唐處去開會了。”
范琳琅自言自語說完,朝後看了看。
秦月好像出去買咖啡了,大小姐習慣苛刻,到點必喝。
現在是上班時間,幾個員工和實習生也在忙自己的事。
范琳琅收回視線,虛掩了門,她把快遞給唐漾放桌上,然後蹲到唐漾桌旁的碎紙機前。
之前,范琳琅趁午飯時間沒人,幫信審處把大廳所有碎紙機裡的殘渣都倒到了垃圾箱,然後還有唐漾這隻。
現在,她熟練取下紙箱,裡面有一張紙的殘渣。
碎紙機是按照紙的放入順序碎的,如果裡面先前沒有任何東西,那紙箱裡的碎渣也會在凌亂中遵循一定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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