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對於自己的官職卻是一言不提。
諸葛亮聽到老者自稱是蔡邕,一時大驚。
想不到自己馬車衝撞的卻是大漢朝大名鼎鼎的大儒士蔡邕,議郎蔡邕蔡伯喈。
諸葛亮不由自主地拘謹起來了,生怕自己的舉止不當,被蔡邕看在眼裡,引為詬病。
大漢多少人,撞破了頭,都想和名士大儒能有些許的交集,卻窮盡一生未能一見。
如今真是天公作美,一輛受驚的馬車,使諸葛亮有緣結識此時大漢最有名的儒士,說起來還真的得感謝那隻受驚的馬。
畢竟,蔡邕在朝堂上,敢於直接上表,諫言宦官與外戚乾政亂權,一人勇鬥張讓、何進二大集團,其勇氣人品實在是令人心生敬意。
不過也是因為如此,才落得個告老返鄉,榮歸故裡。也是天意造化,在這小小的官道上有緣結交,共乘一輛。
“見過伯喈公,小子有禮了。公之大名,無人不識;公之大義,天下皆聞。在下名叫諸葛亮,來自琅琊,先祖曾為司隸校尉、光祿大夫,家父現忝為泰山郡郡丞,曾聽起家父多次說起您,卻是無緣相見,今日相識,實是三生有幸也。”
回過神來的諸葛亮,向蔡邕又重新行了個末進後生禮,作起了自我介紹,以免蔡邕以為自己來歷不明,心生介意。
這年代,最看門第,先重身份,又看才能。
諸葛亮可不想蔡邕以為自己是一介寒門,不通文墨,不識兵事,不願與自己多多交談。
畢竟,誰也不會去找一個泥腿子討論文學,談平平仄仄;誰也不會去找一個渾身銅臭的商人去探討如何治理地方,民生大計。
“哦,原來是琅琊諸葛氏的子弟,難怪公子溫文大方,情禮兼到。還請諸葛公子上車,你我邊趕路邊細談,如何?”得知諸葛亮也是官宦之家子弟,蔡邕更加放心,畢竟在這路上,隨便和個陌生人共乘一輛,若是強人,豈不是害了自己。
“伯喈公敢為天下人先,理應先請。家父時常告誡出門在外,需禮賢護義,尊老愛幼,請伯喈公萬莫推辭,以免折煞小子了。”諸葛亮自是不敢先上馬車的,一來客隨主便,這馬車原本是蔡邕的,自然不好先上馬車,喧賓奪主;二來蔡邕身居高位,又年紀甚大,無論是從輩份還是地位,都應該蔡邕先上,不敢居先。
“你這孩子年歲尚小,卻是深明大義,頗懂俗禮,是個人情練達的苗子。如此,老夫也不拘泥了,以免讓世人笑話,老夫先上馬車,你隨後便上來吧,老夫與你頗投緣,倒是可以多聊聊,解路途之煩悶。”蔡邕走到馬車旁邊,一個老仆熟練地扶起蔡邕,就想托蔡邕跨上馬車,奈何蔡邕年老無力,看起來很是不便。
“伯喈公,容在下助一臂之力,還請寬恕僭越之處。”見此,諸葛亮連忙過去搭把手,扶起蔡邕另一邊,將蔡邕送進馬車裡。
多獻殷勤,總是好的。誰家不喜歡勤快的孩子。
“多虧了諸葛公子相助。你也快快上來吧,以便讓車隊啟程,早些趕路,免得今夜得露宿山野。”蔡邕進了馬車內,坐穩扶好,便招呼諸葛亮也上馬車內。
“在下這就上來。”諸葛亮答完便在車夫老仆的幫忙下,也攀上了馬車。待上了馬車,剛剛坐定。又謝道:
“多謝伯喈公相邀,小子受寵若驚,
言語舉止之處若有不當,萬請海涵。” “無妨,無妨,老夫觀公子口綻蓮花,處變不驚,也是個妙人,況且旅途枯燥,讀書之余有個人做伴,也是好事。”蔡邕笑呵呵,看著膚白皮嫩,一臉稚嫩的諸葛亮,喜歡得很。
要是也有個兒子,長得如此俊俏,該多好啊。
可惜阿琰卻是個女兒身,蔡邕如是想。
“敢問伯喈公,此書可是家父口中時常提起的《熹平儒經》?”諸葛亮突然瞅見馬車內的案幾上,擺著一本被撫磨得光滑的經書,經書的封面上赫赫寫著:《熹平儒經》四個大字,不由脫口而出,向蔡邕求證此書。
“哦,小公子知道此書?”蔡邕倒是好奇,這書要是從一個成年的文人儒士說出來,並沒什麽。但一個二三歲的孩子都知道這書, 就顯得嘖嘖稱奇了。
畢竟,大漢朝只要讀過書的,都知道漢靈帝為了維護統治地位,下令蔡邕等人校正儒家經典著作,所以蔡邕的車上有蔡邕正在注解的熹平儒經,也屬正常。
這熹平儒經乃是蔡邕花盡心血,想將世間儒家經史進行標注解釋,以便訂誤正偽,平息紛爭,為天下讀書人提供了儒家經典教材的范本,免得大漢儒士文人治學不謹,學派各一。
“家父以此書的注釋推崇至極,每期但有所出,必圖一觀。曾說天下文人對儒學所治最深,當屬伯喈公,對《詩》、《書》、《禮》、《易》、《春秋》五經,並《公羊》、《論語》二傳的研究,可稱一絕,乃是一代文學大宗師。”諸葛亮不知道諸葛珪有沒有讀過《熹平儒經》,也不知道諸葛珪關不關心儒家經典著作之爭。
也許諸葛珪早在泰山郡郡丞的位置待久了,沉迷於官場俗務,對治學已是泯然於眾人矣。但諸葛亮只能這麽說,先引起蔡邕的共鳴,再利用以往自身對這些儒家的理解,相信可以與蔡邕清談一二,不露出馬尾巴。
“令尊過獎了,老夫身無他長,食君之祿,分君之憂罷了,能為天下讀書人做點事情,也算遂了老夫的心願,實在是談不上文學大宗師這些清譽。”蔡邕雖然嘴上說著注解《熹平儒經》只是份內之事,眉眼之間卻也對這事極為自得。
畢竟身為讀書人,又身在如今的大漢官場,能一心做些跟讀書人有關的事,也是難得。
“小子鬥膽,懇請伯喈公收為學生。”諸葛亮突然跪拜在地,想要拜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