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流行的是男子做飯,我卻保留的是傳統的大男子主義,我不喜歡也不會做飯,我父親例外,他是個全新的好男人,可惜母親沒有發現,只是覺得他不能賺錢後便轉身離開。
我看著冰箱裡的食物發呆,許傑從沙發上站起來說:「我來吧。」
「你還不舒服,我打電話外賣。」我合上冰箱道。
許傑看著我臉色有些難看的說:「我吃不下,你叫一份好了。」
我皺了下眉扶著他到我房間裡:「那你吃了藥休息下,等你醒了再吃。」他點了點頭。
給他端了杯水,看他吃了藥閉眼躺下後,我關上門,坐在客廳看書。
說是看書腦中卻是想著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想的最多的是父親住院後,許傑每天都抽出半天的時間來喂父親吃飯,他的經紀人歐風名曾問為什麼不讓護士來,許傑沉默著不說話,那時他已經是成功人士了,無論穿著還是為人處事都是站在最前沿的,可是仍舊眉眼柔和,偶然他也會看著父親失神,然後會和神志不清的父親說許多關於我的事,甚至是我在學校的每次排名他都記得清楚……想到這些不知為何我心裡狠狠抽了下,眼圈一熱。
許傑,此生重來,欠你的我一點點的還,只要你要的,我都給。
心事煩亂,直到父親回來坐在我對面,他看了看表疑惑道:「才三點,就放學了嗎?」
我把書放在沙發上垂眼掩飾情緒,而後站起身打開燈活動活動身子道:「有個同學病了,在我房內休息,沒去上學。」
父親眉峰一挑爽朗一笑戲謔道:「許可?」
聽到許可二字,我臉色不由的僵硬了下,慢慢收起心中的恨意看向父親道:「爸,不是她,是男同學。關於許可我想過了,談戀愛這種事情日後有的是機會,現在不忙。」
父親畢竟社會上歷練了那麼多年,大概一眼就看出我提起許可時臉色不對勁,不過他並沒有多問什麼罷了。
做父母的都希望子女過的好,而不是差。這些也是自己歷經一世後更加深刻體會到的。
因我從來沒有帶人回來過,所以父親說要出去買些菜,我拗不過他,只好隨他。
父親走後,我搖了搖頭把那些無法說出的心事收起,才三點多便去父親的房間休息了下,醒來時天已經黑了,起身去浴室沖了個涼水澡,擦著頭發出去。
「你這小子,手藝不錯,韓曉炒個雞蛋裡面都能找到雞蛋殼。」開門出去就聽到廚房內傳來父親的歡笑聲。
「伯父,你的手藝可比我好多了。」許傑溫潤的聲音隨之傳來。我愣了下,我記得以前許可在我家很少下廚的,父親對著她也很少這般爽快的笑,總歸家中沒有了母親,在我結婚前,父親為了避嫌已經搬出去了,現在想來自己當初真是個混蛋……
「韓曉,出來了,擦擦頭快來吃飯。」這時父親從廚房端出一盤糖醋魚說。
聞著菜香我發現自己當真餓了,於是忙去房間換了件衣服,看的出床鋪許傑整理過了。被子疊的很整齊,他那個人就是這樣,心細如絲,總是記著別人的好。
走到客廳時,父親坐在飯桌前,許傑正在盛飯,如果忽略性別不計,此刻倒真像是一家三口在過日子。
我慢慢走過去,從冰箱裡拿了三灌啤酒還有半瓶白酒,許傑看了擔憂的看了我一眼。
「少喝點對身體有好處。」我把酒放在桌子上道,許傑點了點頭。
許傑的手藝不錯,四菜一湯都是普通家常菜,父親吃的很開心,喝了酒後父親拍著許傑的肩膀道:「韓曉這孩子從小到大就冷了些,也沒見有個朋友什麼的,這次帶你來,伯父高興。」
許傑看了我一眼溫和一笑:「伯父,韓曉人很好。」
父親聽了笑的開懷,我默不作聲的吃著飯菜。
飯過,父親去休息去了,我看了看時間才五點,七點有晚自習,不過外宿生可以選擇不去,我卻每天都去,藉機尋許可談心。
「我回校了。」收拾好碗筷後,許傑走到我面前道:「今天謝謝你了。」
「我送你。」我站起身把他的藥收拾好道,他嗯了聲沒反對,以前這個時候我也是去上自習的,不過是為了許可,今天是為了他,我阻止不了那些流言蜚語,但是至少可以和他並肩一起,一同走過這段暗無邊際的日子,只是他不知道。
學校離我家有點遠,我騎著摩托去學校,許傑雙手抱著我的腰,一路上霓虹在我們身後閃爍……
高三的學生總是最忙的,到了學校高三教室裡已經人滿了,我和許傑走上三樓後分開,他是二班的,我是一班的,兩個班級不過隔了一道牆。
我剛走到教室便被班主任叫去了辦公室,他含蓄的問了問我今日為何沒來,聽了我的解釋後他欲言又止的歎了口氣,而後點頭讓我離開。
關於許傑是同性戀這件事已經在學校傳開了,辦公室內的老師都在竊竊私語。
在回教室的時候,我看到許傑一臉蒼白的站在教室外面,他的班主任正皺眉對他說些什麼。
他的班主任是個胖男的,以前把許傑當作班裡的寶貝,此刻卻一臉恨不得他立刻消失的樣子,那樣子就像是許傑是個見不得人的東西似的。許傑臉色極為難看,站在那裡的身子挺得直直的,如若懸崖峭壁上的翠竹。
我聽到那老師說:「許傑,這件事影響太大了,你保送的資格我們需要重新評估下,你進去吧。」
許傑嗯了聲,抬眼看到我時忙垂下頭走進教室了。他班主任看到我後說了幾句讓我好好學習的話,我點頭應付幾聲。
漫不經心的走進教室,自習時大家都很忙,我沉默的拿起書,腦中想的是許傑受委屈說不出來的樣子,因為這些我無法靜下心來,我想我有點陷入魔障了。
一個小時後我起身離開,看到隔壁班許傑坐在最後一排垂著頭看書,手指用力的握著書本……我正想把他喊出來,只見許可從遠處跑了過來,她看到我微微一愣,而後大聲把許傑叫了出來,二班頓時全部寂靜下來。
「姐姐打電話說……這是真的嗎?」許可站在門口問道,全班人都靜默的看著我們三個。
許傑站在她面前,猶豫了很久,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最後輕輕嗯了聲。許可聽了眼圈頓時紅了,而後跑開。
不知道是不是人生重來一次的緣故,此刻我竟覺得許可面目十分可憎。
如果真的把許傑當作朋友、親人,此刻也不該站在他班級門口問這些話,也不該這麼落井下石,她的表現無非是在告訴眾人自己不知道他是同性戀,自己也是受害者,所以趁機劃開界限的好……
「你不去追嗎?」許傑愣了許久才抬起紅了的眼靜朝我小聲問道。
「到我家去住吧。」我淡淡開口道,許傑愣怔的看著我。
我一把把他拉走了,身後更加沉靜後傳來一陣喧嘩聲。
別人敬我一尺我還一丈,何況這人是我出事後唯一對我父親不離不棄的,唯一一個在我墓碑前哭泣但卻可以稱之為陌生人的同學,知曉那些事我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離他而去。
回去時父親已經睡了,我和許傑小心的怕驚醒他。
許傑洗澡時我玩電動,等他出來時拉他一起玩。
玩到深夜,兩人躺在一張床上睡覺,朦朧中我聽到許傑在我耳邊低聲道:「韓曉,其實你是個好人。」